萧沉渊昏沉转醒。
来人嗓音清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沉渊对此见怪不怪。
恐怕只有池舟能睡得不知天昏地暗,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屋外的人说完话,竟连门都不走,直接径直跳窗翻了进来,风风火火的。
听到接二连三的动静,萧沉渊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扶着床站起身,颇为无奈开口:“无暇。”
唤作“无暇”的女子一听兴奋极了,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皇嫂怎知臣妹?是皇兄向您提起过无瑕嘛!”
“……对。”萧沉渊沉默片刻后点头。
“皇兄真的是,”无暇撅起嘴,抱怨道,“臣妹一早就说要拜见皇嫂的,可他一直不许,我看他就是见皇嫂生得好看,要金屋藏娇!”
萧沉渊:“……”
无暇托住下巴大胆端详着他,忍不住夸赞出口:“今日终得见,皇嫂当真是皓月之姿、宛如谪仙呀!”夸完人,还不忘凑到他身边悄悄加一句,“比皇兄招人喜欢多了。”
“?”萧沉渊眉毛狠狠一跳,“比皇兄招人喜欢?”
“对啊!”
无暇一肚子苦水终于有人倒了,顿时滔滔不绝,连自称都抛向了脑后:“我那皇兄整日沉着个脸,几乎不见他笑过,对我可凶了。”
“…凶?”
“凶!”无暇斩钉截铁承认。
萧沉渊:“……”
他竟不知他颇为疼爱的表妹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他看起来有这么凶神恶煞么?
无瑕和萧沉渊交流的间隙,池舟终于动了一下,在梦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睡着。
无暇听见声音,赶紧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又拉着萧沉渊远离了些,诧异道:“皇嫂,皇兄这是睡着呢?”
她不是没眼睛,没看见床上有个人在睡觉,而是奇怪,一向勤勉的皇兄居然在这个时辰睡觉。
外面日头正好,皇兄不在照渊殿批奏折,却躲在皇嫂这里睡大觉?真是罕见!
“……”
萧沉渊对此无从解释,从喉咙里蹦出个“嗯”字。
无暇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压低嗓音,眯起眼睛神秘兮兮问:“皇嫂,是不是你们昨晚?嘿嘿嘿…很晚才睡呀?”
萧沉渊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无暇自顾自地笃定点头:“皇兄定是累着了。”
萧沉渊:“……”
“没有,你皇兄昨天处理朝政晚了,方才早朝又遇到了棘手的事,劳心费神,以致疲乏。”萧沉渊实话实说。
“噢……”无暇有些失望,转而关切道,“皇兄这段日子的确操劳许多,劳烦皇嫂照顾了。”
萧沉渊欣慰地笑了笑。
他才刚见识了母后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这丫头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那皇嫂为何不累呢?”无瑕真诚请教。
“……”萧沉渊不明白这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无瑕抱头“哎哟”:“皇嫂你怎么和我皇兄一样!爱打我的头呀。”
“……不用操心我们了,多挂心挂心你的功课吧。”萧沉渊语重心长地说。
“皇嫂你知道?”
无瑕捂着脑袋问。
功课是最令无暇头疼的,她不怎么喜欢学功课,偏偏皇兄每日都要亲自过问。
起初她是百般不愿,因为那些书太晦涩难懂,无暇根本难解其意。
不过皇兄从来没嫌弃过她,还耐心给她指导,有时虽严肃了些,她还是挺喜欢皇兄教她学问的。
久而久之无暇便习惯了。
今天头回没在照渊殿等到皇兄,她打听后才知道萧沉渊昨天白日就去了君后那里,下朝之后又是径直奔向了暄和宫,于是乎马上溜过来寻人。
萧沉渊搪塞地“嗯”道:“也是你皇兄说的。”
池舟还在睡,检查功课事先也没告诉他,萧沉渊让无暇暂且先回府,明日再过来。
“……好吧,”无暇垂头丧气,小声嘀咕,“可惜了我背了那么久的文章…皇兄你醒了!”
萧沉渊当即偏过头,对上双惺忪着的眼。
看见眼前忽地多出了一个陌生人,池舟睡得一脸懵,他眨眨眼,愣神说:“我、朕去更衣。”
萧沉渊:“……”
无暇:“……”
约莫是上朝的时候喝的凉茶太多了,池舟睡下不久后就被迫醒过来。
萧沉渊和无暇一起向旁边挪了挪,池舟来不及打招呼,沿着他们让出来的路,捂着肚子小心翼翼跑走了。
无暇望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池舟很快回来了,一去一回令他清醒不少,睁眼见到的那位姑娘仍在殿中,又一次看了眼萧沉渊。
“皇兄,”无暇见他醒了也不急着走了,面对“萧沉渊”,她虽像兄妹那般撒着娇,态度显然收敛了许多,“皇兄特意嘱咐臣妹每日辰时来找你温习功课,风雨无阻,臣妹都做到了,今日若不是臣妹四下打听出皇兄是在皇嫂这里,皇兄是不是打算把臣妹晾在照渊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