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五年四月,天气逐渐回暖,康熙决定带一众皇子去南苑狩猎。
满人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康熙向来喜爱行围打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一些皇子去练练身手。
这次随行伴驾人员中,除去八爷,其他皇子都被康熙带在身边。
圣驾启程前一天,八爷亲自来了十四爷府邸,进入书院后,他急急打发了所有奴才。
在见十四爷若无其事的靠在榻上喝着闷酒,他语重心长说道:“现在情形你也看到了,年羹尧去了四川,四哥会想各种办法掌控他,我们想拉拢年家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的语气极为无奈,十四爷听着却不屑冷笑,反问道:“那又怎么样?朝中只剩下一个年家了?”
八爷暗黑的眸子豁然一亮,当即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皇位之路,并非坦途。”十四爷冷声道,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四哥可以想尽办法拉拢年家,我们虽不能跟他抢奴才,不能另寻出路吗?”
“皇位之争,本就事关生死,但我们势在必行。”八爷一改往日的柔润,一脸严肃,“哪怕会失败,但尽力拼过了,就不会后悔。”
十四爷淡淡说道:“四哥的小心谨慎很难抓到什么把柄,若是可以,把他除掉了,我们的道路也少了一些阻碍。”
“对付他,我们不能心急,战争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八爷的面色慢慢凝重起来,看着他肃声道:“但我不希望你在男女之情上沉溺下去,有些时候该放下还得放下,该舍弃就得舍弃,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你只能放弃白初念。”
十四爷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如果江山美人只能二选其一,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美人。
可是这几个月,白初念对他的感情淡了许多,虽没跟他继续吵闹,却总是对他爱理不理,没有以往的恩爱甜蜜,这让他心底堵得慌。
他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正好被八爷捕捉到了,他理了理衣襟正色道:“我知道这次西泰也在伴驾人员中,他虽是武将,但这些年颇得圣宠,皇阿玛对他的重视不低于年家。”
他话说的这么清楚,十四爷不是听不懂,只是他对芸霓没有感情,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合,他又怎么会愿意。
他想到了当年的完颜如梦,初见她时,她清纯可人,温婉善良、品德贤惠,可如今变得不仅善妒还刻薄对人,以至于现在,他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八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逼他收回思绪,“芸霓姑娘痴情于你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吗?这些年她未嫁还不都是为了你,一个女人苦等一个男人长达六年,她对你的这份情感动不了你?从一个青葱少女到如今年华不在,容颜不在,你还要她为你做到何种地步,才会看到她的付出?”
说这话时,他想到了花子吟,他同样让她苦等自己六年,六年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漫长。
十四爷神情低迷,认真道:“我答应过初念,不会在娶别的女人,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我不能背弃自己说过的话。”
八爷听他这样说,情绪有些激动,“答应她又怎么样?等你拥有了天下,拥有三宫六院,你还能为她一人痴守一个承诺,放弃整个后宫身边只留她一人?”
十四爷摇头苦笑,“天下对我来说没这么重要。”
“白初念对你很重要,你不想四哥杀了她,就得把那皇位争到手。”八爷愤怒的说完便准备离开,走到大门前,又回头说道:“我会派人让西泰把芸霓姑娘一同带着,该怎么做,你心里有个数。”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十四爷扔了酒盏,在软榻上仰身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回想着八爷所说的字字句句。
这一刻,他想到白初念冷漠淡然的面容,芸霓哀怨动人的眸子,她们二人在他脑海里不停的交织穿梭,令他的心也被狠狠揪痛着。
……
夜已深,月明如镜。
白初念坐在门前石阶上,看着院中的奴才用扫帚清扫着地上凋零的花瓣,心中充满了无限惆怅。
自去年中秋过后,她与十四爷冷战了将近大半年,他们见面次数越来越少,话也没什么好说的,无话可说还不如不见。
突然,听到有一串脚步声,她一抬眸,那抹晃眼的光亮刺的她别过了头。
“你怎么坐在这?”十三爷提着灯笼走近她,虽是与她说话,但一双眼睛是往里面张望着。
白初念轻哼一声没理他,他刚想进殿,却见芷柔出来了,他迎上去高兴道:“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围场,整天待在宫中也怪闷的。”
芷柔犹豫的眼神望向了依然坐在石阶上不动的白初念。
十三爷顺着她目光看去,摸摸鼻子,笑道:“你们俩个一起,我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谁要跟你去?”白初念冷不丁朝他吼了一句。
十三爷听后笑的愉快,“你不去算了,我的马车也装不下你。”
白初念起身瞪着他,气咻咻道:“我去也是骑马,不会坐你的马车。”
“我看这行,明天你可别说话不算话非要挤进来。”
“谁跟你挤在一起,帮我准备一匹马。”
“你有事求于我,我得好好……”
“芷柔在我这,休想跟我提条件。”
十三爷身子猛然一震,侧身看了看芷柔,默默吞下嘴边的话。
芷柔笑了笑,温柔说道:“明天一早,奴婢与初念姐姐在这等您。”
十三爷笑着点头,“那就这么说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芷柔目送他出了院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归于平静,往后他们再无交集。可最终,还是逃不掉心中滋生已久的那段情,既然逃不掉那就顺从本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