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芸霓想着这两个字,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这一生有多荒唐,亲手害了自己阿玛,还有脸说自己后悔?
她徐徐地走向完颜如梦,流泪道:“我很想知道,你死的那日,十四爷会不会来看你一眼?你和他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与他的结局,我早就知道。”完颜如梦不以为意的摆弄着手中的绢帕,“他爱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那个他得不到的女人,越是他得不到的,越是他最牵念的,即便她已经死了,他的心里始终都会有她。”
芸霓忽然不说了,喉咙哽咽,僵直了身子,半晌都喘不过气,她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辈子,她生也好,死也罢,她和十四爷的余生,都只是陌路。
……
晚霞浮在天边,映得整个京城彤红似血。
十四爷跳上马拉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提步而去。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害怕,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失去白初念。
他害怕失去她,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她,没有任何女人能撬动他的心。
那些女人纵然对他情深似海又如何,他从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下感情。
推开琉璃小筑的大门,他在院中疯狂寻找,素日华丽的宫殿,陈设之物还是原来的样子,妆台上,仍是放着她喜爱的首饰,衣架上,挂着她常穿的衣裳,却唯独不见她。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阵阵惊慌,喃喃凄楚道:“她去哪了?”
一个太监过来恭敬回话,“几个月前,白姑娘带着芷柔姑娘走后,再也没回来。”
十四爷哑然一阵,他死死的瞪着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吓得他尖叫不止,喊着饶命。
“她去哪了?”他怒声咆哮着,却仍然不死心将寝殿内的东西胡乱翻开,床上的被子都被他翻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困兽,既愤怒又失控。
“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十四爷凌厉的英气眉目充满了丝丝彷徨,他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也失去了此生挚爱。
眼前四处入目凄凉,忆起她纤瘦的模样,被伤害过后那凄楚的面容,他眼底早有了模糊不清的泪。
她是他见过的最清纯的女子,清丽得如同静静地绽放一朵芬芳的百合,美丽且骄傲,可是,却被他亲手杀死了。
“你真的离开了吗?”空旷的大殿寂静无声,只有他的悲伤自语,“初念,你真的离开我了吗?”
想着以后,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十四爷心底涌起一阵悲凉,心好似沉在冰窖中一般,冷如骨髓。
从她选择芸霓那日起,这些都回不了头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才悔不当初,可是,为时已晚。
晚了,一切都晚了。
想他一世潇洒恣意,桀骜不羁,到头来连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了,将来又如何自诩能笑看风云,快意人生?
良久后,他垂头丧气的朝乾清宫走去,一路上不曾言语,脸上有着绝望般的呆滞与空洞。
他提着沉重的脚步走着,刚要进冬暖阁,李德全弓着身子走了过来,低眉顺眼道:“十四爷留步。”
十四爷半眯着眼睛,眼里仍有泪水,“我要见皇阿玛,你也要来挡着?”
他的声音悲凉疲倦,李德全紧紧皱眉,不敢在答他的话,只是小心的垂着头,小心的呼吸。
“让开。”
“十四爷,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了因大师入宫了,皇上与他正在下棋,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十四爷面色肃穆,不解问道:“了因大师怎么会来?他什么时候入宫的?”
李德全低头回答,“三天前,皇上召见了大师,这些天他一直陪在皇上左右,皇上连奴才也不让靠近。”说起这些,他满腹疑惑,皇上什么事都不避开他,独独每次跟了因大师在一起时,有意屏退了所有人。
十四爷转头走了几步,又回头张望乾清宫,耸立在晚霞下金碧辉煌的宫殿,此刻在他眼中却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看着死气沉沉。
回府后,一脚刚踏进大门,便有侍卫急急跑来,急的连礼数都忘了,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十四爷,小福晋疯了。”
听闻此话,十四爷双眸里布满了哀愁,就那样空洞无神地盯着他,久久呆滞。
“十四爷,您快去看看小姐,小姐见到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春桃踉踉跄跄地跑近,跪地说道:“小姐变的好可怕,见人就打,奴婢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远处隐隐约约中有女子哭喊声、叫骂声、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嘶吼声。
从那凄凉尖锐的吼声中,能听出一些癫狂。
十四爷故作震惊的挑起眸子,手却不由自主的握成一团,急急迈步向后院走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四处乱跳,甩着满头乱如杂草的蓬发,追着几个婢女又打又骂。
婢女的惊叫声让她越发兴奋,她抓到一个便揪住她的头发用力撕扯,听着她的求饶声,她连蹦带跳的折腾她。
有婢女极力阻止,将她朝后拖拽,不让她出手伤人。
她却一脸怒气,杏眼圆瞪,一脚朝对方飞踹过去,若不是那些婢女躲闪的及时,这一脚非得踢伤她们。
又见她纵身翻转,整个人凌空而起,扫倒一片迎面而来的婢女,她顺手拎起一个,一声大笑过后,拖着她走向鲤鱼池一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