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片浪花渐起的水面,她拍响掌声,疯狂地笑着,“我阿玛可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我的身手在不济,打你们也不费吹灰之力。”
“赶紧救人。”跟在十四爷身后的毛英一声吼,很快有侍卫跳进鲤鱼池将落水的婢女给救上了岸。
芸霓疯魔的身影上窜下跳,又闹又吼,十四爷眉头越发皱紧,他的心被揪成一团,彻底彻底的乱了。
眼前这个疯疯傻傻的女人是他新娶回来的小福晋。
昔日,她灵动俏皮,娇艳动人,笑起来天真烂漫。
忽然变成了一个疯子,要这样痴痴呆呆的过一生,而这个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凉风吹来,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冰凉冰凉地扎进他的身体里。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求求您,您别吓奴婢。”春桃拉紧芸霓的手,哭道:“您还有奴婢,您还有奴婢啊。”
芸霓疯癫的声音忽而停下了,歪着头看着眼前人,她捧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似的,控制不住的又嘻嘻一笑。
春桃的哭声让十四爷不忍在看芸霓痴癫模样,他对一众婢女吩咐道:“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惹事。”随后一狠心倏然转身,大步离去。
芸霓疯叫声不断,好似一把把尖锐的刀子自他心间划过,刺得他心痛不止。
夜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十四爷仰躺在床榻上,烛火轻轻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光映着他孤独的身影。
他呆滞的目光中是寂寞,是痛苦,亦是悔恨。
白初念死了,芸霓疯了,她们都离开了他,都远远的离开了他。
想着这些,他头疼欲裂到无法入睡。
踏出屋子,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颀长地投落在青石上。
他冷冷命令紧跟其后的毛英,“拿酒来。”
不消片刻,毛英托着一壶酒过来。
十四爷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拖着酒盏往嘴里灌酒,突然他英挺身姿一恍,险些摔倒。
毛英扶住他,担忧说道:“十四爷,夜里风大,奴才扶您回去。”
“不要管我。”十四爷眼前一黑,头脑一阵阵眩晕,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捏紧了拳头一声怒吼,“你走开。”
“是。”毛英战战兢兢的退离他视线之外。
他仰头对月独酌,旋即朗朗一笑,呢喃道:“初念,你一个人在那边过的好吗?是不是很孤单?”语毕,又低头笑了笑。
片刻后,他眸光悠远散开,笑声渐渐低沉,倚着一棵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禁落下一行男儿泪。
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动情落泪,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落泪。
一阵凄凉的痛哭声将宁静的夜彻底打破了。
……
三日后,西泰押往菜市场斩首示众,所有牵涉家族的嫡系一脉全部判处流放。
连一丝风向,一丝预兆的痕迹都没有,伊尔根觉罗一族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对于朝廷局势来说,西泰的覆灭无足轻重,只是白白做了四爷与十四爷第一回暗中交手的牺牲品。
一场小小的权力角逐,有多少罪不至死的人成了陪葬,他们又何其无辜。
但在那些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皇族人面前命如草芥,让人不得不感慨其卑微。
……
恬静的黄昏下,四爷站在乾清宫殿外的玉阶上,他负手而立,半眯着眼眸眺望缓缓下沉的日头。
“居士在此处站了许久,是在这等着老衲?”
四爷转身,见身着素白袍子的了因站在身后,他浅浅一笑,“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了因唇角掠过一丝无谓的笑意。
二人来到一个凉亭,四爷先坐下,翻开石桌上两个茶盏,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因面前。
了因维持着拜佛手势,语速平缓道:“居士心中困惑还是未解?”
四爷举着茶盏,不动生色地僵在半空,深邃如鹰隼的黑眸里,淡淡的蒙上了一层神秘,他低语道:“爱恨痴嗔已了结了,何必庸人自扰。”
了因笑而不语,半响后望着凉亭外被晚霞映照暖色天空,不急不徐道:“不知居士是否记得十年前老衲说过的话?”
“有缘也好,无缘也罢,红尘之事从来都不是我所追求的。”四爷蹙起眉头,又淡淡道:一切皆是雾中花,水中月,看似真实又似虚幻,还不如当做大梦一场。”
“这么说居士心中困惑已久的事,如今已寻到了答案?”了因右掌双手合十,缓缓道:“十年前,你面容寡淡如水,有着不问世事、不被尘事所扰的空寂,可是今天,你的神色以及眼中却布满了浮躁。”他浑身散发着得道高僧了然气息,一言一行都极为神秘。
四爷蹙眉听着,眼眸里含了太多太多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