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正要跟上,一个小太监急喘吁吁朝他跑了过来,对他恭敬说道:“四爷,皇上在东暖阁等您,您随奴才过去。”
四爷脸上有细微的变化,但还是保持着镇定自若跟在小太监身后。
当他踏进殿内,见康熙站在书案前执笔书写大字,一边的弘历垫着小脚认真的看着。
“儿臣叩见皇阿玛。”
听到四爷的声音,康熙抬头,目光轻浅的落在他身上,“起身吧。”
四爷刚起又听他说道:“弘历在朕身边几个月,他临摹朕的笔迹让李德全都赞叹,朕有时都分不清这些字是不是弘历一双小手写出来的。”
他从桌案旁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了诗词,字迹工整清晰,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刚满七岁孩童写出的字。
四爷侧眸轻看着弘历,只见他兴奋的撅着小嘴,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康熙摸着他的头,笑道:“弘历性子灵活,朕教他的每一首诗,他读上几遍便能背下,朕现在只要一天见不到他,吃饭都好像失去了胃口。”
得到夸赞的弘历,往他身前凑得更近,昂着小脑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弯了弯,甜腻腻的喊了一声:“皇爷爷。”
“你啊。”康熙慈爱的眼神始终不离他,“皇爷爷心在烦闷,只要看到你就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弘历听着笑的更是欢乐,“孙儿也喜欢皇爷爷。”
“去外间读书吧。”
“是,孙儿告退。”
弘历去了隔壁读书,听他一遍遍念着自己刚写下的诗,康熙沧桑的面庞满是喜色,跟四爷闲谈时,话题总是围绕着他。
自弘历入宫,四爷就很少见到他,对于弘历,他给予的父爱并不多,平时也很少去关心他,更不知他喜欢什么。
听到康熙说起他在宫中的种种表现,他只是听着,根本接不上话。
即便这样,也不妨碍康熙对弘历夸大其词的赞赏。
……
位于京城东街口的天香楼正是车水马龙般的景象,酒香从碰撞的杯盏中溢出,飘散在喧哗的人群之间。
十四爷坐在阁楼上,案几上摆放着一壶清酒,他漆黑的眸子盯着酒壶,心思好像飘的很远。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九爷抿了一口酒,淡淡的问道:“这些美酒佳肴还能让你心不在焉?”
“因为我今天不想醉。”十四爷清冷如水的眼中多了几分阴凉,“今天不是喝酒的时候。”
九爷睨着他,不急不徐道:“有些事情要做就要趁早。”
十爷坐在他身侧,见他笑容微妙,一时有些好奇,“你们准备做什么?”
九爷冷冷勾起唇角邪笑道:“打蛇打七寸得命中要害,要他再也爬不起来。”
十爷瞳孔一缩,惊讶地看着他,并不在多问。
“四哥起初依附二哥,一直保持中立坐观二哥和八哥之间的内斗,他能隐忍且心机深沉,同样也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党羽。”十四爷起身走到窗边,靠坐在栏栅上,一手拈着酒盏,一手轻垂身侧,慵懒且惬意,“十三哥在军中有不少自己的心腹,他当年在战场上带出来的那些参将可是都向着他。如果他再次领兵出战打了胜仗回来,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还不都是心向着他,皇阿玛身体状况越发不好,近年来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万一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被皇阿玛听了进去,我们还不是等着被人鱼肉。”
他斜对面八爷一直未出言,却用赞赏的目光凝着他,他能说出这些,想必心中已有打算。
他眉宇一凌,幽幽问道:“倘若皇阿玛坚持让十三弟出征,你又怎么改变皇阿玛的决心?”
十四爷冷笑一声,晦暗不明的眸底划过一抹狠厉的光,“那就想办法让他从我眼前消失。”
他眸色肃正,不似开玩笑,八爷微微一愣,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有些恍惚,再回神时,满脸骇然。
二哥被废后,他在众多兄弟中唯一得到了皇阿玛的赏识,对权力也逐渐有了欲望,想成为下一任君王的野心是藏不住了。
“十三哥能力突出,但他偏偏愿意屈居人下,甘愿为四哥效犬马之劳,就凭他舍我精神,四哥胜算或许就增强了不少。”十四爷眸光轻轻的闪烁了几下,瞬时湮灭了那丝丝怨愤,“可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到我的人。”
十爷叹口气,放下酒杯,一脸认真的说道:“十三弟虽出类拔萃,可他卷入了二哥是非当中早失去了圣心,我觉得皇阿玛未必放心把兵权交给他。”
十四爷眸光一闪,语气加重了半分,“君心难测,你又怎知皇阿玛心中所想?”
十爷侧头望了望窗外,见日头还高,他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十四爷挑眸看向他,眸低泛着淡淡的愁色,“办法总会有的,容我在想想。”他脸色沉了一瞬,只不过片刻,便意味莫名的笑出了声。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走到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