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火堆里找到她，没让她烧为灰烬，他医治好她的眼睛，可以拿此事要挟她留下，可是不能让她对他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她不想跟他有牵扯，更不想从此以后，对他有亏欠之心。

“九爷杀你早有预谋，皇上救你同样预谋已久，你能想象得到皇上是怎么排除万难、不畏艰险、冲突阻挠把你偷偷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皇上对你的爱温柔绵长，深沉含蓄，没有给你任何痛苦和负担，你就不能放下昔日恩怨，跟皇上好好相处吗？”说完这些，拉锡的身心好像都如释重负，犹如是被封闭在密室中已久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般。他自幼追随皇上左右，对他的心多是了解的，每一件事并不多问，只是领命下去。皇上对白初念不只是一味地想占有，而是夹杂了特殊的情愫，那种得不到的感情才最让人心伤。

“她有恩于我，我一定要还吗？”白初念若有所思，冷幽幽道，“知恩图报，心肠仁厚，那不是我。”

拉锡神情一顿，知道她生气时会说出什么话，更清楚她善于隐藏自己。

她对皇上有怨有恨，会想出各种方法来反击别人。

他十分沉重地叹道：“你不报恩，皇上不会强求，可是你不能仇恨皇上，他救过你不止一次，那年……”

“你别替他说话，说的再多，说的再好，我都不会感动。”白初念敛眉正色地望着他，不疾不徐道，“别把天底下女人都想的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想做皇上的妃子，我就是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跟他吃糠咽菜，沿路乞讨都愿意，也不会一辈子困在这个紫禁城。”

听她决然的语气，拉锡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不可置信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皇上？”

白初念默默的低下了头，神色在这一刻憔悴而苦涩着。

看清她的神态，拉锡内心一阵激动，只是这欣喜若狂之情才持续了一会儿立即又变成了极度失望。

他是皇上的奴才，她讨厌皇上同样是讨厌他，她不喜欢皇上同样不会喜欢他。

良久后，白初念仰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走吧，皇上还需要你照顾，别在这里跟我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她明亮如琥珀的眸子中忽而有了泪光，低语道，“我跟皇上如何，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你也无需多管闲事。”

拉锡沉沉地望着她，再也说不出支言片语，他走后，留下一片寂寥的冬夜与清冷的月色。

殿内很静，白初念坐在榻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只觉得头脑昏沉，好像自己做了一个荒唐梦，她不想那都是真的。

原本“平静安稳”的日子被这个真相大白给彻底打破了，她知道自己无法跟以往一样仇恨雍正，可也无法与他“重归于好”。

他们之间曾经相互厌恶过，她曾经受到过他的不公平待遇，他曾经三番两次想要杀她。

因为叶欣，因为他的帝王梦，他都想过要了她的命，她不能把以前发生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夜入三更，清辉浅浅，对月无眠。

静静走出门，她倚着栏杆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垂着头空洞目光定在空荡荡的院落中，久久的一动不动。

失明后的那三年里，那段如梦似幻的记忆此时在脑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熊熊大火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昏迷中，她耳畔传来一道压抑着无尽痛苦的声音，那声音虽夹杂着她不能理解的痛，却让她觉得莫名亲切。

只是那时候，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听不仔细。

那恩恩怨怨一幕一幕地回放在她眼前，她轻颤着身子，紧闭着双眼，不想自己被有关他的事所缠绕着心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