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站在窗前,紧紧蹙眉,犹豫了半响,问道:“你要我怎么还?”她刚刚静默是在思索着该如何还,如何才能够摆脱这些人的阴影。
“你欠皇上的恩情太多,无论你怎么还都还不清。”拉锡寒着脸,气哼哼说道,“皇上把你从火坑里救出来,四处寻医治好你的双眼,你非但不感恩还想着反戈一击,你这是忘恩负义吗?”
白初念瞪着他,无语应对,又听他一字一句问道:“康熙四十七,那年塞外皇上为你挡了一箭,臂膀受了伤,你也早忘记了?”
她冷冷一笑,脱口而出道:“忘记了,我早忘了。”
拉锡被她的话堵的语塞,脸色气的发红,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很严肃说道:“康熙四十四年,那晚凄寒的雨夜,你差点冻死在街头,要不是皇上让我把你安置在悦来客栈,你早就死了,还可能找到你爹跟他团聚?皇上救你这么多次,你该怎么还?又拿什么去还?”
他话说完的这一刻,白初念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那一幕一幕涌入脑海中的画面让她的思绪更是混乱。
那个寒冷的雨夜,一直是她生命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那个她日思夜恋的人,她一直都想找寻,只是苦于无法去寻。
此刻竟换作了这个令她憎恨了大半生的男人,他们之间那些针锋相对、羞辱厌恶都真实的存在过。
看着他,她止不住地将记忆重新捋了一遍,把与他初相见发生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而回首往事相当于把自己推进一层痛苦的深渊。
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她怎么可能当做不曾发生过?怎么可能面对他心止如水?
那绝望又无奈的感觉,那么多伤痕累累的回忆,此时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在切割着她的心脏。
恼怒中的她险些使力出手给对方一巴掌,她好气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她最想在乎的那个人会是眼前这个人?
“皇上对你的感情内敛深沉,所有牵扯到你的事他都尽量帮你避掉。”拉锡说出这话竟不敢再看她,转了眼光去,“皇上不想你知道,也不想造成你的困扰,这些你都不会知道。”
气氛微凝,似有一种无声的痛缠绕在白初念的心头,不断收拢加剧,紧促的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轻摇头,眼里多了一丝愤恨,“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别想骗我。”
拉锡心一惊,慌张地望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愁容,他气恼道:“我骗你干什么,你的命就是皇上救的。”
“那你拿去好了。”白初念看着他,脸色平淡无谓,语气又恢复了那怒狠的模样,“把我杀了,我们就两清了。”
拉锡一愣,一抹不能抑制的痛苦猛地浮上了他的面容,只听她嘶声竭力的吼着让他们离开,把他们往门外推,“你们不杀我,我也不会把你们当做恩人看待。”
看到她近乎发疯的绝望一面,雍正脸色微白,胸口处流淌着的鲜血混在寒冷的空气中,似乎快要凝结成冰。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了,殿内还残留了他身上那缕冷香,这味道有些久远,好像是遥远记忆里漾起的一抹涟漪,轻的一闪而过,想到什么也叫人抓不住。
从门缝间望着那渐远的身影,突然一种沧桑的感觉在她心里漫延,径直流进心灵深处珍藏恋情的一角。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的慌乱过后,眼前的一切犹如黄粱一梦般令人恍惚。
空气寂静,冷漠的大殿似要把她逼疯了,拉开门,下意识的追了出去,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也只是听到萧瑟的风声,这里没有他的影子,连他身上那最后一抹清香都跟着消失殆尽了。
苍凉的夜色里,她再也寻不到他的痕迹。
时间过去很久,她一直矗立在院门前,久久的一动未动,冷风吹着她的影子一摇一曳,映着她惨淡凄楚的面容。
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的合为一体,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跟那月光一般朦胧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要变成了那氤氲朦胧的明月,轻飘飘的,随风飘摇着。
……
夜,依旧那么深,依然那么凉,也格外的宁静。
孤灯长夜,雍正端坐在那万人之上的龙椅上,面容孤独又让人不寒而栗,不知不觉中,思绪回到了过去,冷淡的面颊此刻是风翻云涌着。
那一年,他身处红尘,却不知情为何物,然而,在见到叶欣的那一眼,却不可控制的沉沦在她曼妙的舞姿里,沉迷她婉转的歌声和忧郁妩媚的眼神中。
她的容貌令他心颤,令他惊艳,令他沉醉。
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遇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自然会想着要得到。
但直到多年以后才发现,他对她没有爱,他对她从动过真心,他对她只是出自于男人的一种占有欲。
爱是什么?如何去爱?他以为直到自己离世的那一刻都不会追寻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却从令一个女人身上发现了一份皇家不多得的真挚情义,那是他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
又因叶欣的出现,让他错过了此生最不愿错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