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韵方寸大乱,忙不迭拖着神魂分家的云舒找寻藏身之所。
那二人顾着穿衣裳,倒给了她躲藏的机会。
巡视一遭,目光锁定对侧的假山。
“快,快进去!”先把云舒推到里头,她半点不敢逗留,跟着挤进去。
山体之间十分狭窄,好在两人不算臃肿,出入没费多大力气,不至于被当场捉住。
云舒胆小如鼠,嘴巴一直呜呜作响,宋知韵一个巴掌贴上她的嘴唇,用气音警告:“好好忍着。”
传闻那二殿下,睚眦必报,手底下的奴才不是死了便是残了,倘叫他逮住自己撞破他的丑事,不死也得掉层皮。
话落,外面一阵窸窸窣窣。
“你先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不识趣。”二殿下安抚芸娘。
芸娘理好仪容,仓皇逃走。
二殿下在外徘徊,鞋底擦过生硬的路面,每一次与地面摩擦的响动,都重重打在宋知韵的心坎上。
她攥紧面无血色的云舒,绷直脖颈,不敢轻举妄动,全靠两耳来辨别步伐的动向。
“好马虎的贼,手帕子掉了也浑然不觉。”二殿下悠悠道。
宋知韵尚反应不及,云舒率先吓得魂飞魄散,握在嘴唇上的指缝间漏出骇然的动静:“糟了!是奴婢的帕子!”
她同样大惊失色,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冲云舒摇摇头:“别乱动。一方帕子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云舒的泫然泣下,肩头上下耸动着。
不速之客迫在眉睫,宋知韵无暇操心她,压住呼吸竖耳保持警惕。
“趁早出来,兴许放你一马,若不识相,让我揪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了。”二殿下沉声下最后通牒。
宋知韵可不傻,现在暴露踪迹,待会还有好果子吃吗,倒不如另想想遁形之策。
她环视周边,眼底灵光一闪,忙推搡呆滞的云舒:“把你身后的石块捡起来递给我,快。”
云舒不明就里,依着做了,动作极尽轻缓。
宋知韵捏着石头,背挨着山石,向前挪动些许,歪着脖子瞄准二殿下的方位,铆足力气一掷,随即急急拉着云舒往外奔。
二殿下后脑勺正中一击,痛得龇牙咧嘴,惩戒小贼之心早飞到九霄之外去了。
主仆俩没命似的狂奔,恰和闲游的太子一行人撞个正着。
眼瞅她将将扑进孙瓒怀里,霍铮不动声色挤开孙瓒,牢牢把人接着。
孙瓒没防备,重心不稳,往一侧踉跄,幸亏有太子搭手,方免于跌跤。
“我说你们两口子,过分了啊。”孙瓒最好面子,当着几双眼睛跌跌撞撞,脸面上万分过意不去,气急败坏道。
太子争当和事佬:“看宋小娘子急匆匆的模样,大约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世子莫锱铢必较,且听宋小娘子一言。”
宋知韵兀自埋在霍铮胸膛前,发髻上的金钗歪歪斜斜,额前溜下几缕碎发,可谓十分失态。
“给我站住!胆大包天的奴才!”这时候,二皇子捂着肿胀的后脑勺追来。
云舒登时乱了阵脚,边跺脚边寻找庇护。
孟康身量结实,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遮挡,便摒弃前嫌躲到他身后。
孟康不明状况,却对二皇子的劣迹斑斑不陌生,脑子里瞬间涌出各种猜测,最后全凝缩为一种:二皇子色心不改,对云舒动手动脚了。
思及此,他挺直身板,将云舒护得“密不透风”,给足了她安全感,并道一句:“不要害怕。”
二皇子气喘吁吁逼近,目光游荡一周,锁定黑压压之间的一点亮色。
“二弟风尘仆仆的,从哪来啊?”二皇子狼狈太过,头发一团乱不说,衣襟还大敞着,作为东宫之主、举国表率的太子不得不予以关怀。
在众人眼中,二皇子与孙瓒为一类人,同样的放浪形骸,但孙瓒不以为然,且有里到外瞧不上他,每每狭路相逢,总明里暗里奚落几句,眼下又如何按捺得主嘲讽的心思。
“二殿下,又上哪了闹得这么难堪?”孙瓒好整以暇道。
有霍铮在,宋知韵胆子肥了不少,她挣开怀抱,坦然对上二皇子的打量。
“这不听说尚书府的后花园风光不错,特意去赏玩一番,谁知有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冲撞了我竟逃之夭夭了。我一路追赶至此,险些认错了人。”二皇子突然转了口径,然宋知韵听得出来,他和善的口吻中夹着无法冥灭的阴狠。
“皇兄,孙世子,霍将军,再会。”二皇子在宋知韵追风飘舞的衣袂上留下一瞥探究,绝尘而去。
宋知韵心里膈应得慌,于二皇子耐人寻味的举动不予理睬。
一时,钟迟的婢女来请她回席,她如释重负,含笑向太子等人作别。
霍铮一语不发,投向那条二皇子和宋知韵先后踏过的路的眸光,逐渐变得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