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烬咬着指甲,心里很快生成一个计划。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补品去给李安探病,问到了崔晓娟的住址,然后立刻让高奈去凤州找崔晓娟过来。
两日后的傍晚,崔晓娟风尘仆仆赶到,带着吃食到刑部大牢请求探监岳桐霏。
狱卒把她塞进手里的两吊钱揣进荷包,趾高气扬道:“就两刻钟啊!”
“是是是。”崔晓娟陪着笑。
狱卒打开牢门,崔晓娟刚走进去,身后跟着的男人却被狱卒拦住:“你可以去,他不行。”
那男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兜帽,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胡茬浓密的下巴。
崔晓娟又折返回来,解释道:“这是岳大哥的远房表哥,俩人相依为命,眼下岳大哥没几天就要发配了,怕是这辈子再无相见之日,官爷就通融通融吧。”
说着话,她又给守门的狱卒塞了两吊钱:“天气炎热,官爷留着吃碗凉茶。”
狱卒这才勉为其难地说:“就两刻钟啊!”
“是是是,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狱卒把两人带到牢房门口,转身走了。
崔晓娟趴在栏杆上轻声呼唤:“岳大哥!岳大哥!”
牢房里的人正躺在床上,听见声音缓慢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牢房门口。
牢房里昏暗,只有墙壁上亮着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男人憔悴的面孔。
他身形消瘦,头发乱糟糟,之前受了杖刑的缘故,腿脚不便,走路时需要托着后腰。
他脸上全是胡茬,眼神疲倦,强撑着走到门口就再也站不住了,顺着栏杆滑倒,坐在地上,仰头仔细打量着面前二人,确认自己都不认识,便嗓音沙哑虚浮地问:“你们是谁?”
崔晓娟其实不认识他:“我是凤州的人。”
岳桐霏这才露出个了然的神情:“凤州的啊……杂税废除了吗?”
他在牢里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自己的死罪被赦免,改为刺字发配,各地严查苛捐杂税。
虽未曾谋面,但岳桐霏为凤州做的一切,凤州人都记在心里。
崔晓娟见他便觉亲切,忍不住红了眼眶:“废除了。不仅凤州,其他州府也正在废除。”
她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塞给他:“牢里的伤药肯定不行,这些是我找大夫给配的,内用外敷都有,你留着。”
“多谢……”岳桐霏被塞了一怀的药物,用衣服兜着,想跟她道几句谢,一抬头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个人:“这位也是凤州老乡?”
男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青年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岁,只是奇奇怪怪的长了一把跟年龄不符的胡子。
“我不是凤州人。在下钟离烬,感谢岳义士义举。”
钟离烬抱拳一礼。
岳桐霏好像并不知道“钟离烬”是谁,把他当成个普通的心怀天下的正义之士,踉跄着要站起来还礼,被钟离烬按住:“我来其实是有事要向你请教。”
岳桐霏迷茫地看着他。
钟离烬看一眼崔晓娟,崔晓娟道:“只有两刻钟,你们抓紧,我去放风。”
钟离烬:“多谢。”
她走后,钟离烬快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怀疑吴广志增收杂税是受人挑唆,背后恐怕还有黑手,所以想来跟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你是说,有人借我的手杀吴广志?”岳桐霏不可置信。
钟离烬:“我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还请你将凤州发生的一切,包括你是怎么杀了吴广志的,与我细细说来。”
岳桐霏虽然不大相信自己被人当了刀,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
“七月初,吴广志过六十大寿,过完没几天凤州税就从三成开始上涨,短短几日就涨至六成。民间怨声载道,店铺纷纷停业,农民罢工。而吴广志还不知足,称如果交不上税,就用房子抵、用孩子押。百姓受不了压迫,纷纷抗议游行,但都被节度使镇压,还抓了许多人打板子以作威慑……”
百姓确实被震慑住了,难民外走,企图逃离这里,可是吴广志怕凤州的事情传出去,又严管城门,只进不出。
百姓交不上税,官兵就进屋抢,连个好碗都不给留。
岳桐霏本就是江湖人士,奉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见凤州民不聊生,跟自己的两个结拜兄弟一合计,就制定了刺杀吴广志的计划。
他们计划在七月十六进行刺杀,当晚他潜入知州府,在厨房水源里下了蒙汗药,轻而易举放倒府中守卫,然后趁着吴广志熟睡将其杀死。
但事关重大,节度使马上封锁铁西城搜寻凶手,岳桐霏等人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