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就否决了开放杂税。
“偏远州府库债售卖一直很难,之前还以为是地理位置的原因,现在想来更多是源于杂税负担重,导致库债优势不明显。清缴杂税之事不容怠慢。”
库债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免税,可偏远州府杂税横行,免掉的那三成税会被以其他各种方式找回,甚至更甚。库债对百姓来说没了优惠,自然就无人愿买了。
若长此以往,废除库债只是时间问题。
可库债这百年来在大齐收入中占一定份额,万不可废。
周庆在小朝会上询应对之法,李奉首先提出加放一期“赈灾券”。
遇天灾国难库银不足时,临时加一期库债救急是大齐惯用的手段,期限通常是三年,以债养债,以借补还,效果良好。
但被田佐反驳了:“由于杂税的事,库债在民间价格跌至八百文,回暖缓慢,出手困难。现在放债恐怕收效甚微。”
虽然最后岳桐霏等人没死,但凤州案还是给朝廷抹了层黑,百姓现在抵制库债,再放也没人会买。
端王也说:“杂税必剿,否则于朝廷声望有损。儿臣以为,不如增加铸币,赈灾银与库债便都不是问题了。”
汤绥不大同意:“可是这样一来便会引起物价踊,届时钱币贬值,更加麻烦。臣提议向邻国宝格借些钱粮。宝格与我国关系甚笃,又盛产粟米,待明年丰收之时再还回去便是了,不伤国本。”
周庆沉吟着没说话,太子道:“大宛北延等国虎视眈眈,若向宝格借钱借粮,岂不是对外宣告我朝正是民弱兵疲之时,引敌国来犯?”
李奉赞同:“太子说得对。”
旱情自北往南,过了并州就几乎消失了,大宛并未受到影响。
汤绥也明白这个道理,便不再说话。
最后,周庆宣布加铸货币,命铜矿、金矿加速开采,着令长平王钟岳运送大量黄金至京,为即将开始的大批量铸币做准备。
而这种事,绝对不能让百姓知道。
夜幕之时,信鸽飞过断壁残垣,停在钟离烬府中的鸽笼里,向颐取下信筒递给他:“长平关来信。”
钟离烬正在吃饭,见状放下筷子,取出信纸展开看完递给流光。
流光一边拿去烧了,一边问:“王爷有指示?”
钟离烬继续吃饭:“陛下让我爹半个月后送进京五十箱黄金。”
长平关的金矿一般是每三个月运送一次,正常来讲下次运金应该是十月,现在提前了将近两个月。
“五十箱,倒也不多。”
“不是多少的问题。”
钟离烬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饭,搁下筷子:“吕正死了。”
长平关自打发现金矿以来,挪用的黄金不下千两,早已是杀头之罪。
监军孙茂发现此事后一直想上报朝廷,幸亏徐州内外一心,没让他得逞,将其软禁府中。
但孙茂毕竟也不是好拿捏的,前些日子他还是找到机会,将两名心腹送出徐州,上京揭发钟岳,幸好被钟岳及时发现,联系钟离烬前后夹击,将两人全部杀死。
而运送黄金是需要监军的人随行的。
孙茂肯定不能亲自来,他的两个心腹又都死了,这岂不是要穿帮?
流光:“那怎么办?”
钟离烬:“爹的意思是,就说监军重病,手下人顶了他的职务暂时无法脱身,让黜陟使代替监军押送黄金。”
这样一来,监军这边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这样的话就要过御史台和吏部了啊。”流光盘算:“押送黄金是监军的份内之职,换成黜陟使需要提前跟御史台和吏部打招呼。咱们长平关地位敏感,有点风吹草动都要陛下裁决,岂不是打草惊蛇?”
周庆若没注意到也就算了,若他真就对长平关警惕到这个份上,较真了呢?
钟离烬撑着下巴,不自觉咬起指甲来。
怎么办呢?
向颐想到件事:“世子跟那御史台的风大人不是关系不错么?让他帮帮忙不行吗?”
监军没空黜陟使顶班,打个申请的事儿,报不报周庆并没有明文规定,御史台完全可以做主。
钟离烬却摇头:“他未必会帮忙,不能冒险。”
风念安明确说过,他们不可能是政治伙伴。他顶多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不告发,但不大可能会帮忙隐瞒。
流光愁眉苦脸:“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