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破败的长平王府连块好地都没有,日常当差又都使长刀,这宝贝枪跟他来京城大半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墙边站桩。
今天好不容易有地方舞一舞,他感觉枪在跟他生气。
哄了练了好一阵子才顺手了些。
练到一半,他看见风念安在下人的指引下过来,站在门口。
“把东西拿来。”他收起招式,把枪递给流光,拿着手帕边擦汗边走过来,问他:“身子大好了?”
入秋了,风念安添了件薄披风,手揣在衣袖里说:“无大碍了。”
流光从屋里拿个盒子递给风念安。
钟离烬:“看看喜欢吗?”
风念安很是意外:“送我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珠光宝气的小巧弓弩。
嘴角抽了抽。
这……能用?
看出他的质疑,钟离烬走到他身后,一手托起他的胳膊,一手握着他的手,瞄着对面的靶子。
“这弩是我亲自设计的,兼顾了外形和实用性,准头很足,劲儿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给到最大……”
他刚运动完,手心滚烫,心跳也尚未平复,贴到风念安后背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有力的心跳在自己背心跳动。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皂角清香,跟京中那千篇一律的香薰截然不同。
皂角香气被他的汗水挥发出来,有点像冬末最后一场雪,混着点初春草木香的感觉。
活力四射、清爽阳光。
他想起在节度使府那天早上,钟离烬搂着他说,自己是他的相好。
那天他身上是什么味道来着?
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已经洗过了,但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混着一点药膏的清凉气。
杀伐果断、强大可靠。
钟离烬发觉他走神,捏了下他的手:“看靶子,想什么呢?手上一点劲都没有。”
风念安思绪回笼,顿觉脸上有些发烧,轻咳一声,眼神乱瞟,看见弓弩上的各种宝石,随口抓一句说:“这造型跟我那把丢在猎场的弓真像。”
钟离烬:“就是那个啊。我沿途顺着宝石找到你,那些宝石我都没扔,让人打了这个出来。”
风念安侧头看他。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上面的宝石居然真是自己当时为了求救,从弓上抠下来的。
他捡回来了。
还做成弓弩。
钟离烬说:“你力气小,不适合拉弓,这个弩更适合你。同样的力气,比弓的射程远一倍不止。”
他一手环过风念安的脖子,捏着他的两腮把他的脸掰正:“看着。”
扣动扳机,弩箭离弦而出,带着破空声,正中靶心。
他邀功似的嘚瑟:“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你?”
风念安真心实意地感谢:“谢谢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他拉风念安进屋:“外面风大,进屋说。”
风念安掏出一个小瓷瓶给他:“这事生肌膏,不留疤。”
钟离烬推辞:“我一个将军,受伤跟吃饭一样寻常。再说了,大男人怕什么留疤?我不要。”
风念安也不强迫,他说不要,真就又揣怀里了。
见他收起来,钟离烬又心痒痒。
“咳,那什么……要不还是给我试试吧。”
风念安觉得好笑,又拿出来给他。
院子虽然是新买的,但家具的一应俱全,除了流光还有几个家奴,看样子跟钟离烬很熟,估计都是自己人。
在屋里伺候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钟离烬称呼他为“城叔”,估计是家中老仆,半个长辈。
风念安把弓弩放在一边,问:“你叫我来,就为了给我这个?”
“让你认认路,”钟离烬说:“陛下这一出搞完,太子和端王都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我现在走到哪身后都跟一长串。”他颇为烦恼:“也不敢随便翻你家墙了,只能辛苦你过来。”
风念安想想这院子,摇头:“你这地方也不算很隐蔽,我说实话不太敢来。”
“别啊,”钟离烬哭丧个脸:“李安伤好得差不多了,被工部分去修葺管道,要住在城外,个把月回不来,你要是也不陪我,我在这京中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可惜钟离烬太能演,风念安不知道他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别贫嘴,我问你件事——我听说李鹤本来是怀疑自己身边有卧底,查得正起劲儿时突然就改变主意去杀齐惠之了,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钟离烬坦然承认:“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你太张扬了。”风念安少不得数落他:“有人要搞李鹤,不管李鹤怎么避都是避不开的,端王势在必得。你这个时候往跟前凑,太急功近利了,小心被端王拿捏。”
钟离烬勾唇一笑,翘起腿剥核桃,满不在乎:“他能拿捏我什么?李鹤不敢说我去见过他,更不可能有人看到我去见过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夜会李鹤的事被揭发,那又怎样?关怀同僚,我饭后消食找人唠唠嗑还不行么?”
他可是什么都没干,李鹤要给他钱他都没收呢。
人证物证啥都没有,端王靠什么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