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推门进来:“娘娘,太子到了。”
周岩迈步进来:“请母后安。”
李锦言虚扶一把:“过来坐。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在宫中练字,磨练心性。”
自打李鹤出了事,周庆给他一通敲打后,他这几天都在扮乖。
李锦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阿岩,这几日辛苦你了。”
周岩跟她打了两句官腔寒暄,心知肚明她叫自己过来是为什么。
果然,寒暄了没几句她就忍不住切入正题:“你舅舅他只是一时糊涂,毕竟也是为了你好。我看这两天风头也快过去了,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好歹把你舅舅放出来吧?”
“母后,您与父皇夫妻相伴数十载,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更加清楚,这种事我若开了口,会是什么下场您不知道吗?”
“我……”
周岩起身:“母后叫我过来,若是要与我叙母子情分,你我二人尚且能坐一坐,若不是,儿臣就告退了。”
见他起身要走,李锦言也跟着站起来,语气稍冲:“阿岩,当初阿照差点被送去和亲,你就不肯帮忙,要不是你舅舅,阿照早就走了!”
她难免责怪:“李鹤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还不就是为你花了太多钱!他辛辛苦苦扶持你走到今天,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周岩试图跟她讲道理:“母后,你要是真为李家好,就不要再试图救李鹤。我们不动,他只是被囚禁在掖庭狱而已,日子不会过得太难;我们若是出手了,他的命能不能保住姑且不论,我的太子之位第一个不稳!”
“你就是冷血!”李锦言没想到他真能如此铁石心肠:“你跟你父皇一样,都是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人,连兄弟手足亲人朋友都能牺牲!就算将来大齐到了你手上,你也不会是个受人爱戴的明君!”
就像你爹一样!
这话说得太重了,周岩呵斥:“母后!”
“我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儿子!你滚!滚!”
她抄起手边的果盘砸过去。
“妇人之仁!”
周岩夺门而出。
但离开凤仪宫后,他也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路。
李鹤倒台了,他彻底断了财路,目前看来皇后也对他成见颇深,李家日后怕是借不上什么力了。
只有丞相了。
可是,丞相靠得住吗?
李鹤在做凤州案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他都是不知情的,但最后爆出来的所有证据却显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被人关注着,甚至从头到尾保留了所有的关键证据。
有卧底。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可心绪烦乱,一时间无从确认。
前方就是御书房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陛下。
既然现在不方便参加政务,那就去展现一番自己的乖巧孝顺,也好把快掉没的好感往上刷一刷。
结果进去才发现,端王也在。
周庆正在批阅奏折,端王就在一旁伺候笔墨。
他一想就明白了。
端王跟他打的是一个算盘!
他稳居千年老二,一直没上位,事事被太子压一头,好不容易太子糟了陛下嫌弃,他可不得趁热打铁,赶紧在周庆面前刷一波好感?
于是太子不在的这几天,他殷勤地天天来御书房侍候,搞得四喜都快赋闲回家了。
端王得意地看着他。
一山不容二虎,太子自然没了容身之处,请完安说几句话就走了。
他刚走,端王也以天色渐晚为由,告辞出宫。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漆黑寂静的宫道上。
到底是周岩先沉不住气:“日日进宫伺候笔墨,披星戴月的,三弟最近走了不少夜路吧?可得小心点,别崴了脚。”
从春猎到凤州案,端王动作频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端王正春风得意,略微欠身道:“谢皇兄提点,但机会来了,总得抓住不是?”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周岩的面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在周岩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两人停下脚步。
宫人退开几步。
端王看着他愤恨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心情大好,凑近些许,小声说:“皇兄身边还有几个人能用呢?可得捂紧了啊。”
周岩眉心一跳,语气僵硬:“你什么意思?”
端王耸肩:“没什么意思,好心提醒而已。一会儿宫门落钥了,弟弟先走一步。夜路黑,皇兄注意安全。”
他带人出宫了,剩周岩在原地琢磨他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捂紧了”?
他还要对他身边其他人下手?
不好!
他赶紧回到东宫,写了个字条让信鸽送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