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德看完字条,笑着放在火舌上烧了。
“多谢殿下。”
端王落下一子:“何必与我客气。这件事做得绝,难免会暴露,先打消他对您的疑心,其他人,随他怀疑去吧。”
赵建德本来还想怎么能在太子面前圆过这一波,刚好今天端王就跟太子碰上了,三言两语打消了太子对他的疑心。
“接下来殿下有何计划?”
端王指尖捏着黑子,想了想,还是摇头:“先等等,看看那个钟离烬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个变数。
不把这个变数定下来,后面的计划都不稳妥。
“派去徐州的人有消息了吗?”
赵建德:“尚未。监军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而整个徐州都在长平王掌控之下,甚至连大计考都不参与,我们的人完全打不进内部,暂时探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端王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长平关向来如此。
不然也不会成为周庆悬在心头的一把刀。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嗯?”
“徐州灾情并不严重。”
“有长平山阻挡,还有苗河流通,受灾影响较小也是有可能的。”
“不,”赵建德撂下一子:“旱灾是严重的,但百姓依旧能吃饱穿暖,各地府衙开库放粮,秩序井井有条。”
端王落子的手一顿,蹙眉:“开库放粮?一直在放?”
“一直在放。”
“他哪那么多粮?”
“说是外府征的。”
端王把产粮的几个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不可能:“产粮的几个州府都受不同程度的灾情影响,而且没有陛下旨意,他能征收的粮有限。”
说到这,他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他监守自盗?
赵建德:“只是猜测。臣正在派人查探,若有消息,及时汇报殿下。”
天色擦黑,钟离烬送风念安上马车。
“那个……”
钟离烬支支吾吾,风念安把踏上脚梯的一条腿放下来,好笑的看着他:“你别是又看上谁家,还想抄吧?”
他这么一开玩笑,钟离烬倒是没不好意思了:“就之前在凤州,我说你是我相好的事,你没生气吧?”
原来是这个。
风念安还以为他不打算提了。
他正要说话,就听钟离烬抓紧时间解释:“我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更没想占你便宜,完全就是权宜之计!你要是实在介意的话……就多参我两本吧。”
风念安书香门第出身,受多了礼仪教化,不能接受也是意料之中。
这事儿确实是他办的欠妥。
他惭愧低头:“怪我读书少,脑子不够用……”
“我以为,你们行伍中人会更反感这些。”
预想之中的冷战、大怒都没有,风念安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态度十分平和。
见钟离烬意外地看着自己,风念安解释道:“这种事在京中本就不算少见,况且,情爱之事乃发自内心,本不该有男女之别。”
钟离烬讶然怔住。
过了半晌才喟叹一句:“还得是读书多,眼界就是宽。胸怀博大,一视同仁。”
风念安笑着摆手:“与读书多少无关,只是我见得多了,认为寻常而已。信国公府你知道吗?”
钟离烬点头:“风府隔壁。”
“你知道信国公有几个孩子吗?”
“两个,闫平和闫浩。”
这问题若是放在半年前他肯定答不上来,但自从出了风念安的事之后,他就把京中官员、世家财阀从上到下全都捋了一遍,党派关系清清楚楚。
“错,”风念安伸出三根手指:“是三个。大公子闫林,比我年长九岁,十八岁那年相中个进京赶考的书生,非要明媒正娶,闹得特别大,连信国公都吃了瓜落。那书生因为这件事落榜了,又受不了流言蜚语,跳了雀河。闫林因为这事跟信国公闹掰,离家出走十三年,至今未回。”
钟离烬瞠目结舌。
风念安又说:“户部尚书田佐。”
钟离烬惊讶:“他儿子也是?”
风念安摇头,拢了下披风:“他儿子不是,他是。”
钟离烬更加震惊。
“他身边有个斯文白净的小厮不知你注意过没有,他夫人不方便伺候时,都是这个小厮伺候的,听说还是田夫人亲自选的,这在京中都不算秘密。”
钟离烬撇嘴:“闫林重情重义,被棒打鸳鸯委实惋惜,田佐恕我不能苟同。”
他更理解不了田夫人。
风念安赞同:“我也不理解。”
钟离烬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了。
他重新审视着风念安:“你比看起来更好相处。”
刚认识风念安时,他觉得这就是个娇弱事儿精的公子哥,又矫情又小心眼,可是相处半年下来,他越来越觉得,他其实很通情达理。
果然,日久才能见人心。
“快回去吧,别着凉了。”钟离烬亲自扶着他的腰,把他送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