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响起的时候,我知道是一场闹剧。
我妈把椅子重重的砸在了我们家前面一块空地上,她顺利应当的坐在上面,任凭我奶奶如何在家里骂骂咧咧。她们俩都不是好性子,所以闹剧习以为常。
“张薇,我今天跟你讲,你什么都不干,水电费又是我来的,我让你洗一下被子,今天天气好,你怎么这点小活也干不了了?”我奶奶的骂工是闻名的,她不允许人家顶嘴,她还会动手。
唯一敢跟她顶嘴的就是我。我们生活在潭村,潭村的人都说,“小姜,你是唯一敢跟你奶奶凶的人。”只是他们没有看透我奶奶,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愿看透。
我妈最喜欢干耗,她就静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等奶奶把力气耗尽。
这样的日子至少是质朴的,没有花样平平实实,每个人过活的都是他的气质,与生俱来,难以改变。
可是生活总有累的地方,我爸是出了名的赌徒,他的好赌耗尽了整个家,这个绝非天生,他是我奶奶的最小的儿子,各种娇宠,让他为此堕落,沦陷。我到现在还映象十分清晰,那个雨夜,他赌博被警察逮捕,然后姑父冒雨过来拿赎金去赎人,我奶奶颤抖了手,那种心情是无法描述的沉重。我小时候不懂,总以为那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我会躲起来哭,我知道我哭会让他们难受,毕竟我还小不必去承受这种压力。
我奶奶那么节约下来的一点钱,被我爸爸全数败光。我后来听人说,家里的开支必须适度,如果一个节约另一个注定败家。这个在我家得到了应证。我讨厌这种应证,讲真的。
我妈那时做着日复一日的三班档,她有时是晚班,于是早上会回家,回家的时候会赶上我也起床吃饭去上学,于是她会给我带上早点,那时候外面的早点可是比什么都好吃,麻团,甜饼,麻尖角。
我妈性情软弱,什么也不喜欢去争。那时我爸输了钱就回家问我妈要,我妈不给就开始打我妈,我现在想来实为荒诞。打架的声音通常在半夜,爷爷他们都会惊醒,然后去劝。
我妈那时也非常注重对我的教育,毕竟她希望我可以弥补她的一切,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可以幸福。
我小时候偷了我妈皮夹里的两块钱,那时回家一顿毒打。我妈哭着问我怎么可以偷钱,她从来都不吝啬给我钱,我知道。
我爷爷吃斋念佛,心清无比,他收了很多徒弟,别人称他为“姜师父”。
这个是最好的开始,我们一家的开始,所有人的开始,至少现在的我们在一起,还在上演闹剧,无论闹剧是多么糟糕,可是也是有节奏的过着。
我现在回首那时的岁月,太美好。即使论及童年,你们可能会说不幸啊。是的,这种不幸现在都是幸运了。因为而后的几年,不幸开始增加,我无力去反击,我只有一味的去适应,我还太小,那时我才8岁,一切就开始瓦解的彻底了。
我爸爸终于败光了一整个家,他变卖了房产,这些我爷爷奶奶的命根。他还在外面欠上将近20万的赌债,他无力偿还,于是就一走了之。奶奶开始日夜的哭,这些何尝不算是她欠的债呢?我小时候其实对这些意识还有些单薄,直到那天,银行的人过来把房子收走。
我问我妈,“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以后住在哪里呢?”
妈妈沉默的看着我,现在想来她那时必定是思绪万千,她也在为自己做着打算,她只是不明白怎么回答我,说的深奥我不懂,说的浅显,现在的问题又太深奥,所以她沉默了,沉默便是最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