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坠着飞机云,纯粹的蓝被一道绵密的白色划开。
七月快来了,夏风吹拂的同时卷起了热浪。清然抱着小桃坐在阳台享受微风拂面的感觉,小兽趴在他膝上咕噜噜的叫唤着。
小桃收起了头上的四个小角和鳞片,毛色也刻意改成了黑色,乍一看更像只黑毛黑眼的猫咪。
小桃翻了个身露出来肚皮,清然自来熟地帮它揉了揉。
昨晚回到酒店之后,清然陪它玩了好久,带着它一起打游戏、看动画。
结果就是两个小地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歪七八扭。
最后是应野将两人带回房间盖好被子。
也不知道这两个精力怎么这么旺盛,睡到八九点又起来到处溜达。
具体表现为小桃蹲在清然的肩头看他玩游戏、看网课等等一系列黏着清然的行为。
原因可能是容初凌晨睡前给它喂了半瓶玉灵浆,另外半瓶给了清然保管,所以也不排除小桃想吃的可能。
总之是,一人一兽相处得很融洽。
落脚的酒店在县城中心,在阳台就能将大半热闹人间收入眼中。
清然拿过小桌上冒着凉气的西瓜汁,少年眯着眼喝了一口,而后递给在他膝盖上的小桃,小桃张嘴叼住,咕噜咕噜地喝了半瓶。
清然:“……”
清然默默地拿起了另一杯西瓜汁。
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更响了些,一人一兽舒服的喟叹一声。
金属摩擦的沙沙声响起,一人一兽同步扭头。
应野拉开了阳台的拉门,正抱着手看着他们两个。
应野的视线先是在西瓜汁上停了一下,又移到桌子上——桌子上目测有十个空杯子,杯子底都漂着白沫。
本来还在疑惑账单上密密麻麻时间段不同的西瓜汁哪里去了的应野:“……”
“不吃饭了?”应野说着看了眼屋内,道:“去收拾东西,要走了。”
“好嘞!”清然手忙脚乱地从躺椅上爬起来,少年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
小桃在清然起身的那一刻跳到了桌上,冲着应野道:“小龙!我们去哪里!”
应野:“……”
应野无言凝噎,容初估摸得没错,小桃是带了些饕餮原本的东西的,比如记忆。
所以能认出来他和容初的原形,并且认为自己是长辈。
“去陈铜的老家。”应野说着走过来捏住它的后颈。
小桃扑棱了下前腿,听到这话扭过头来去看应野,小妖怪的眼睛把情绪都写满了,小桃兴奋道:“真的吗!!!”
“真的。”应野点头。
清然抱着两杯西瓜汁跟在应野身后,他递过去一杯给小桃,后者扭过头叼住吸管,咕咚咕咚几声最后半杯也没了。
两个志向是不浪费任何食物的器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应野将小桃丢向沙发的方向,黑色的小妖怪在空中翻滚一圈稳稳地落在松软的靠垫上,惊呼一声:
“我真厉害!!!”
清然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应野去叫容初。
他们昨晚睡在一起,马平山给他们定的是家庭套房,清然一间,容初和应野一间。
过了一会儿,容初也从房间里出来,他手上提着个书包,只不过书包后是透明的,半圆形的亚克力板,能看到书包里的空间,这是个半透明式猫包。
应野接过猫包,走到沙发前打开,示意小桃进来。
“我不要!我可以走路!为什么要进去这个小地方!我不!”小桃说叫着拒绝,黑色的小猫咪跳上沙发背就要一跃而下。
容初闪现在它身后,笑眯眯地扼住它命运的后颈,将它塞进了猫包里。
半小时后。
容初撑着伞,应野背着猫包,清然背着他的书包,三人齐齐出现在高铁站。
自认为十分凶狠的饕餮小桃抓着塑料隔板控诉着,“放本大爷下来!不然我把你们都吃了!都吃了!”
“小鸟!小鸟!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还有小龙!你是我的小弟,你放我出来!啊啊你们要造反!”
它可是上古凶兽,这几个小崽子竟然不尊重自己!黑猫挠塑料隔板的声音越来越响,不少行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清然拉开拉链,将一个绿色的瓷瓶塞了进去,隔着猫包笑眯眯地和它道:“容哥给的!”
小桃一愣,容初正在办理宠物托运,小桃盯着青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它哼了两声,抱住瓷瓶老实地趴在猫包里变成了一团猫饼。
容初办理完托运,猫包里的小东西已经睡过去了。
小猫蜷缩着,青绿的瓶子被它抱在怀里,像是什么珍宝一样。
“老板,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啊。”清然轻轻地敲了下猫包,黑色的猫咪伸出前爪抓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安神的草药。”容初道。
正值旅游旺季和大学生放假,高铁站人山人海,去哪儿都人多得很,高铁途经的站点会吵嚷些,索性让小桃睡过去。
容初时间点卡得刚刚好,没多久高铁开始检票。
槐荫县到高化县,高铁差不多一小时。
容初坐下后就睡着了,应野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到他身上。
槐荫县灵气稀薄,昨天奔了一天还和小桃打了一架,回到酒店后容初倒头就睡了。
昨晚应野扣着他的手腕检查他的经脉,灵气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但是容初对于撕裂经脉的痛苦似乎并未察觉。
容初被握住手腕时就条件反射坐了起来,但没像上次那般拿出弑神。
他们的房间十楼,小县城入了深夜,街道上只余下昏黄的路灯,远处没有像大城市那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夜灯,一切静谧又惬意。
容初盯着应野地看了一会儿,青年的眼睛微眯着,他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应野缓缓地、反手握住容初的掌心,温凉的灵力透过两人的掌心流进容初体内,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青年,反问道:“不疼吗。”
“你修炼时没有经脉混乱过?”容初的嗓音冷硬,沉闷的气氛围绕在两人身边,夜色悄然躲到了乌云身后。
相对无言良久。
容初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疏离道:“灵力失控是常有的事,应野,这不是你该烦心的事。”
“别再有第三次了。”容初说着拉过被子,缓缓地躺了下去,瘦弱的手却还搭在应野的掌心,青年侧着身子,苍白漂亮的脸蛋埋进了被子里。
应野沉默片刻,思索自己这一番到底为了什么,报恩?还是想通过容初得到些什么?没了记忆之后,他连自己想追求的是什么都忘记了,难不成到最后他也要向容初求助找回执念么?
那也太……
应野闭上了眼,他深吸一口气,仍旧选择帮容初梳理经脉。
容初前一晚没怎么睡好,前半夜忙着抓妖兽,后半夜被某只兽扣着手梳理经脉,识海疼得他发抖,与其说睡着了,不如说是晕过去了。
直到第二日他都有些恹恹的,或许是因为应野在身边,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足够的相信自己的警惕。
总之,容初上了车后就又睡了。
抵达高化县后。
容初半梦半醒地垂着头,青年戴着口罩和帽子,眯着双眼跟在应野身侧。
两人的手是牵着的,容初的状态实在有些糟糕。
应野心里诡异地升起了担忧,他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身体已经率先拉住容初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高铁站出口处人流如云,应野将他护在怀中,拥着他往前走,隔绝掉嘈杂的人群。
容初扭过头来,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发现应野皱着眉,肢体却帮他隔出来一个空间。
他们站在一旁等人群先散去,清然跟在他们身旁背着猫包。
应野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话说出口后,应野愣了愣,他陷进了容初的眼里。
容初的眼睛是很漂亮的,乌黑的眸像一汪清潭,但并不是平静的,而是多变的。
他天生眼尾上挑,加之眼尾还有颗痣,哪怕是平静地看人,也会让人无端地深陷进他的眼里去。
应野似乎反应过来,他将手从容初的腰上拿开,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容初感受得到他的动作,突地闷笑了一声,他不再看应野,而是放松自己,靠在了应野的怀里。
应野搭在他肩上的手又僵硬了一瞬,转而继续放回了容初腰上。
男人修长的手落在纯白的衬衣上,手指轻轻地攥住一角,指尖轻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