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景安更困了。
车内温度适宜,她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唐玉开着车,等红灯的间隙用来看景安。
他看着她柔软的、被热度晕红的脸颊,在睡梦中安稳闭合的眼皮,细微的呼吸,淡褐色、散发着香气的长发。
他抬起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时,停住。
景安。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景安。
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偏遇到我了呢?
唐玉拉直身体,依依不舍的将头转回去,打开刚接收到的信息。
:他有哮喘病史,但隐瞒的很好,只有几个人知道。
玉:哪几个。
:主治医师,老太太,他的助理,以及那个痴傻的儿子。
玉:他夫人呢?
:夫妻俩感情不和多年,他在防备她,那个儿子还是意外发现这件事的。
玉:知道了。
:什么时候动手?
绿灯亮了。
玉:等。
熄灭手机屏,骨骼分明的手搭着方向盘,腕表指针转动。
窗外大雪纷飞,车辆行进隧道,挡风玻璃上倒映着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
景安一觉睡得很沉,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车早已经熄火,身上搭着一件馨香馥郁的大衣。
驾驶座上,唐玉看着电脑,指尖飞快,洁白的屏幕光打在脸上,神色冷然。
像是察觉了什么,他侧头,如春风化雨,漆黑的眼睛蕴上朦胧的色彩。
“醒了?”
“我睡了多久?”
景安撑着直起身,听见他说:“不久,才半个小时。”
“现在要进屋吗?”
撑着脑袋,她微微点头,“嗯。”
唐玉率先下车拉开车门,车库灯应声而开,景安把大衣递还给他,走出去。
完全没有睡醒,她走路飘乎乎的,换了鞋,按照流程摸了摸已经睡着的墨墨,正准备推开房门。
“景安。”
她顿住,高大的影子竟然一直跟在身后,他低着头,眸光烁烁。
“你还会走吗?”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明明是一种求情的语气,看她的眼神却让人浑身发毛。
“我想想。”
进了屋,景安背靠着门,长长呼了口气,但她太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得那么沉,第二天却起的比想象中还早,天才蒙蒙亮。
她洗漱完撸了会猫,看着时间,穿好衣服打算出去吃早饭。
“景安!”
回头,楼梯上,男人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仍旧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神色疲惫,像是一夜未睡。
“你去哪儿?”
“你要走吗?”
他一边下着楼梯,一遍不断说着,“要走的话可以告诉我位置吗?我保证不去骚扰你。”
“你...你如果不喜欢,那不说也可以.....”
唐玉走到她面前,呼吸颤抖着,递给她一份文件,“你如果要走,把这个拿走可以吗?”
景安问:“这是什么?”
他轻声道:“遗嘱。”
........
她的眼睛睁大,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是愤怒。
她扯过文件,用力扔在地上。
“唐玉!你——”
景安气的想骂他发什么疯,脑子是不是有病,神经病!但一想他确实就是这样,便骂不出口。
想踢他一脚,但又顾忌他似乎有伤的小腿,进退两难,她直接一脚踹在门上,留下清晰的鞋印。
踹完又拉开门,气势汹汹走出去。
“景安!”
唐玉跟在后面,他无数次想拉她的手,又无数次被躲开。
“景安我错了。”
“景安.....”
“景......”
景安站住,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微微起伏,如果这是个魔法世界,她头发应该已经在着火了。
“唐玉。”她沉声喊道。
“景安....”
唐玉走到她旁边,她却偏过头,透明的泪珠随着力道划过一道弧形坠落。
意识到自己事情做过火了,他连忙抱着她,解释道:“我不是想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当年妈让你签了一份放弃继承权的文件,我不想你受委屈,我要补偿你。”
“我身为唐玉时一无所有,只有成为陆观玉才能拿出勉强可看的资产,而我有的,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
“我俩既不是兄妹,又不是夫妻,身边有太多太多觊觎这个身份背后东西的人了。”
“我不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一天会来,你如果离开,和我断了联系,我若是.....”
他红着眼,轻轻抚摸着景安的头发安抚,“你既然决心要走,拿着这个,我也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