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晏舟虽不明所以,但一看美人落泪,心就疼得揪起。他急急凑近,轻抚着瑶也梨花带雨的脸颊。
“公子只知欢心时来找西子,却不知西子这些时日受尽了羞辱。”瑶也越说越委屈,“西子已经心付公子,公子却不将西子领回府中。”瑶也忍受着,终是忍不住哭得更甚,“她们都说西子是被人丢弃的破鞋!”
瑶也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白皙的鼻尖一点红,看起来破碎又可怜。阮晏舟像被勾了魂一样,阵阵心疼。
“谁敢胡说!你是本公子心尖尖上的人,谁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
话虽如此,可瑶也的眼泪还是豆大的往下掉,任阮晏舟怎么擦也止不住。
“西子只是教坊司的一个舞姬,身上还绑着官契,情爱之事早已不能自己决断。能得公子青睐已然是幸事,西子本不该过多奢想,可她们那般说,实将西子对公子的情谊全然践踏。西子实在伤心!”“无碍的,无碍的!”阮晏舟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有官籍在身,我爹在朝中势力也广得很,今日我就为你赎身带你回府,看谁还敢多言!”
瑶也闻言,汪汪的泪水才终于止住。她期盼着询问:“真的吗?”
阮晏舟被瑶也的美眸吸引,重重点头。“真的!”
得到保证的瑶也乖顺的窝回阮晏舟怀里,浓情蜜意。“公子你真好!”
美人终于开心了,阮晏舟心满意足地揽着瑶也坐下,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府,是我爹不让。”阮晏舟心血来潮,道起了家事。“从小到大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玩,我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不让我带女人回府。有一次我擅自带了个歌女回去,我爹直接把人轰了出去,我也险些被打死!”
瑶也心里字字推敲,面上却紧张的坐起关心。
“啊?公子伤得可重?”
阮晏舟摇头,“我爹就是个老顽固,一心只想着做官。他无非就是怕外人泄露了府中丑事呗!”
话音砸下重重一记,登时,瑶也心里敲起灌顶大鼓。
阮晏舟后知后觉的闭了嘴,试图掩盖。“没什么大事。西子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你这么好,我爹一定会喜欢你的。”
瑶也并未答话,只是温顺猫在怀里,借机掩盖住眼中算计。
——
如阮晏舟所言,他当日就给瑶也赎了身带回了府,门口的守卫见状,面面相觑
“走吧。”阮晏舟牵着瑶也下马车,领入了府。
冬日天色早暗,过境的夜风格外凛冽,狂风席卷着街灯,晚归的行人匆匆往家里赶。
沐浴完的阮知知坐在铜镜前,丫鬟在其侧细细打理着乌发,细软的发丝穿过指尖,缕缕的梳顺。
“小姐,听说今日二公子带了个女子回府。”
阮知知神色恬静,似漠不关心,指尖却一顿。
“是吗。”
丫鬟神色激动,肯定地回道:“是啊!今日门口的守卫亲眼所见!”
阮知知垂着头,指尖继续捋着落下的鬓发。她半晌不语,许久才敛起心神,半带训话的冷淡开口:
“二哥要做什么我们无需过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丫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面色被吓得一白,急忙上前欠身。“是!”
人散去,阮知知又独自坐了许久,黄铜镜中的那双眼像潭了无生机的死水。瘦削的身影现在高大的床帐后,单薄又孤寂。吹熄的烛灯只剩几盏,风过摇晃着地上影子,门外时不时传来路过的窸窣声,她都不动,对周遭都全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许是一个时辰,周遭静得只闻风吹,她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走到窗边,静静的望着院外那棵参天老树。
桐木的窗框精致的打上了黄油,她于离窗台一尺之隔处站定。这么多年了,她都只能站在窗框这边,遥望着远处月影婆娑下那棵只见黑影的老树。
如往日的很多次,她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远远的对着老树倾诉。
“你知道吗?今日父亲又叫我去陪李家公子了。他行径放荡无礼,好在我躲开了。”
阮知知徐徐道出,心中却一阵酸涩得再难启齿。她忍着顿了些许,才继言道:
“今年冬日来得早,近日赖妈妈赶急给我添了冬衣。你呢?你可觉得冻?”
“真好。父亲要出门办差了,离府近一月呢。”
想起丫鬟今夜所言,阮知知不禁叹羡。“听说二哥带回来了一个女子,真是大胆啊。若是父亲知道了……”
阮知知的话音忽然止住,昔日的凄惨又幕幕重现。如今,她认了,就算活得像个傀儡一样,绝不能重蹈覆辙。
阮知知一个人说了很多很多,她希冀着,满心期许却等不来一句回答。思念与委屈盛满心头,润浸的泪水终于夺眶,簌簌落下。她却还是不敢放声哭泣,双手紧紧抠着窗台,用力得指尖泛白,试图借此控制着自己此刻的无助与崩溃。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可以不见你,但你说句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