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春华眼角一跳,那双凹陷的灰蓝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一遍孟枇杷,“五娘是你姐?你就是枇杷?”
“是,赶紧叫大夫。”
她几乎叫起来,双手环抱自己,怕冷般用力抓紧双臂。
欧春华轻笑一下,“有趣。”随后转身,吩咐人去找大夫过来。
王六娘挨了一巴掌,简直傻了,等杨枝扶住她才醒神,立马大哭起来,“老爷,我这不是想为你分忧吗,听说澄庆帮那个贼首还未抓获,就想着五娘与他有旧,说不好他躲到五娘这边来了,就想带人,带人过来搜一搜,哪想五娘不让,还故意自己摔倒来诬陷我,我可碰都没有碰到她,大伙都瞧见了,就是她自己跌倒的……”
孟枇杷无心听她哭诉,转身就往菡萏院跑。
欧春华抬步跟上。
王六娘见孟枇杷跑远了,更是柔柔弱弱倚上欧春华,“老爷,她平白无故打我一巴掌,就是打您的脸,您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老爷,我们还发现了一件男衫,就晒在竹杆上。”杨枝插话道,“那衣裳破破旧旧的,肯定是澄庆帮……”
欧春华突然停步,转过头阴阴盯住杨枝,宛如一条毒蛇盯住了猎物。
杨枝顿时吓得噤声。
欧春华扬手,一个耳光甩到杨枝脸上,“五娘快要生产了,你不知道?伤了小哥儿,我活剥了你!”
欧春华的手劲与孟枇杷可是两码事,这一下扇去,杨枝直接跌个跟头,摔在地上。
他仍不罢休,又狠劲踢了几脚。
杨枝象只虾般滚来滚去,最后呜得一声不动了。
王六娘终于尖叫起来。
“记住,你们争来抢去都可以,可要是伤了小哥儿……”
他盯住她,目光在她小腹上停了会,丢下这句,再次抬步走向菡萏院。
王六娘一个惊颤,捂住小腹,禁不住跌坐在地。
孟枇杷冲回菡萏院,奔到孟荷花床前,一眼瞧见他竟还站在床边,急得上前一推,“你还不躲起来,欧老爷马上过来了。”
哪想她轻轻一推,却把他推了个仰倒,吓得忙上前扶住他。
“欧春华这人精细,躲哪都不好,让他上床躲着吧。”
“姐,你身子还,还好吗?”孟枇杷几乎是颤着声问出这话。
“姐好多了,许是刚才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惊怕,现在躺到床上好多了,肚子也不疼,你放心吧,姐没事。”
孟荷花脸色有些白,看精神倒还好。
孟枇杷听她如此说,脚儿一软险些带他再次跌倒,散乱的精神一点一点收回,她目光环顾一圈室内,终于认同了她姐的话,“你上床躲一躲,千万别动,要是伤了我姐,我,我杀了你。”
“枇杷,在那柜子里再拿条被子,折好遮一遮。”
魏尚文被孟枇杷扶着躲到孟荷花的床帐里,柜中拿出的莲叶鸳鸯锦被折成长条,摆在上面做为遮挡。
孟枇杷弄好,再把帐幔稍稍散开,理了理,一转头,瞧见红绡拉着尚在抽泣的小豆豆正站在一边。
“小豆豆,小姨跟你说……”
她蹲下身,凑近两个孩子低声说道。
欧春华立在菡萏院里,目光逡巡一圈,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件男式布衫,上前捡起翻看一会,随后抬手丢在竹竿上,走进主屋。
随着他的踏进,室内气氛仿佛沉滞了一下,连小豆豆的哭声都停了。
“爹爹。”
小豆豆喊了一声。
“嗯。”
欧春华应着,并未到床前安抚,而是绕着屋子查看一圈,就连房中柜子都打开看了看,随后走到床前,竟弯下腰揭起床帐查看床底。
果真精细,孟枇杷的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怒声问道:“欧老爷是不信我们,认为周大湖真藏在这个院里?”
欧春华看过床底,直起腰,嘴角微微一翘,拿起一根手指比在唇上,“嘘,轻声,别吓着你姐!”
此一句,一下让孟枇杷白了脸色。
她立在床前,看着欧春华无比仔细地查看过主屋,又转西屋去了,一时间真是心惊胆战。
欧府近年愈加豪富,府上特意供着大夫,这会儿,大夫背着药箱匆匆就过来了。
大夫给孟荷花看诊,过来瞧了一眼的欧春华伸手牵起小豆豆,往外走去。
孟枇杷的心简直要提到喉咙眼上,她不由地朝红绡看去一眼,此时的红绡却显得异常镇定,也许是年纪小不知事态严重,乖乖走出两步,跟在小豆豆身后。
欧春华转头看她一眼,并未阻止。
三人踏出主屋。
孟枇杷的呼吸都屏住了。
屋内,大夫的三根手指搭在姐姐手腕上……
屋外,欧春华盘问小豆豆……
这一刻,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