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树甩了甩肩,甩开扒拉他的村民的手,快速站了起来,走到孟枇杷身边,乖乖喊一声,“二姐。”
孟枇杷抬手帮他理了理衣裳,拍掉裤腿上的的灰,牵着他手走出孟雨家。
身后村民们望着他俩。
她走出几步,转身,“叔叔大婶们,不是我孟枇杷想惹事,而是实在看不过眼,我与孟雨都嫁到了秦浦,她的日子我看得最清楚,先头几年还好,可连生四个女娃,早被秦学五嫌弃。这次生产不顺,秦学五把她丢在家里也不帮她请大夫,好不容易熬过生产的鬼门关,又被他大耳光打掉了牙!孟雨可怜哪!”
说完这句她不再多说,领着孟嘉树走了出去。
“我的鱼。”
孟嘉树甩开她手,腾腾跑到路边,捡起串在草绳上的一串鱼,回来快活地在她面前晃悠几下,“二姐,你看这些鱼大不大,有鲫鱼、扁鱼,还有一只老鳖呢!”
老鳖被草绳胡乱缠匝了几道,老鳖头和四肢早就缩进了壳里,此时整个龟壳子吊在他手指上滴溜溜乱转,衬得他带笑的眉眼越发疏朗开阔。
孟枇杷含笑看了两眼,突然眉头皱起,“你今儿没上学!”
孟嘉树浑身一震,飞扬的眼角顿时垮下,转身就跑。
“好啊,你竟敢逃学!”她追上去,作势欲打。
“没,没逃学,不是放农假了吗,先生说,让我们回家帮着插秧种地,先生说,民以食为天!”他跑得飞快,边跑边喊。
“你不光逃学,还敢狡辩了!就算放农假,也该有几天才放!好啊,娘不在家,你竟敢逃学!”
“二姐,好二姐,你别告诉娘!我把这些鱼和老鳖都给你!”
孟嘉树窜进巷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孟枇杷追得气喘吁吁,最后捡起他丢下的鱼和老鳖,失笑摇头,慢慢走回家去。
孟嘉树一口气奔到自家门前,回头看了看,二姐还未追来,他抬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推开屋门走进去,正暗自庆幸可以晚一会挨骂,不防后知后觉意识到屋门没有锁。
他心头警觉起来,合上屋门轻脚走进院子,四顾一瞧,正好撞上了立在厨外楼梯上的一人,那人满脸短髭,瞪着一双眼看向他,目中似有凶光。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来我家偷东西。”他一声大喝。
魏尚文望向立在院中的小少年微微一愣,随即满目赞赏,这少年长得壮实,虎头虎脑,大喝中生气勃发,实乃是威风凛凛一员小将,他心生喜意,故意道:“你说我是贼,我却说你才是贼。”
“你,你才是贼,这是我家。”
“你说这是你家,你用什么证明。”
“你,你讨打。”
孟嘉树如同一只小豹子般扑了过去,蹬蹬两步踩上楼梯,挥拳就击,此时他处下,劣势,拳头挥出,只够对面人腰腹,他却不怕,一拳砸了过去,风声呼呼,劲力十足。
魏尚文赞一声,“来得好!”
他轻松一旋,避开拳头,抬起一脚,踢在他肩头,把他重重踹了下去。
孟嘉树从楼梯上滚落,摔得几步就用手抓住了栏杆,稳住跌势再次抢上,两手抓紧一侧栏杆双脚抬起急踢。
“只要你打赢了我,我就相信你是这里的人。”
“好。”孟嘉树抿紧嘴唇,朝上连攻,势如牛犊。
魏尚文抬腿,与他连踢,呯呯相撞,口中笑赞,“力量很足,但不够灵巧。”他觑得一空,闪过他腿脚,再次把他踹了下去。
这回孟嘉树连滚而下,直跌在了楼梯底下,疼得龇牙。
“还打吗?”魏尚文蹲下身,笑看他。
孟嘉树怒视他,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沫,再次嗷嗷冲了上去。此人身形高大,压迫感十足,可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他要护好家,护好母亲和姐姐们,他是不会怕的。
“好小子!”
魏尚文更欢喜了,把袍子衣角塞进腰带,再次与他交起手来。这小子力量十足,被他踢中几下,腿骨都有些生疼了,要是不打起精神,被他打落楼梯,那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这个……
孟枇杷一路行走,与几个婶子打了招呼,等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呯呯声,这声音并不陌生,在她小时,她常听到父亲与徒弟们练习拳脚发出这样的撞击声。脑中念头刚刚转过一圈,紧跟着就听到一声哗啦巨响,她急推开门冲进去。
厨外的那架木梯,她父亲修的,此时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她带回家的那个,与她小弟扭在一起,正摔在了碎木片中。
他小弟如同一只熊般抱住他双臂双腿,抬脸望见她,高兴地大喊起来,“二姐,我打赢了,我能证明我是这家的人了。”
孟枇杷的脸一下僵了。
魏尚文禁不住把脸埋进木片中,实在抗不住她望来的狠狠目光。
“他几岁,你几岁!”
孟枇杷大吼一声,“谁打烂的楼梯?”
木片中的那人哆嗦了一下,伸出一指,偷偷指向孟嘉树。
孟嘉树咧着大嘴,笑得可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