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暖并没有在游紫的梦里看到游肆是如何对另一个她尽地主之谊的。梦境骤然破碎,她目光微散地睁开眼,却在那一刻隐约看见司与仓促间移开的视线。
迷香与药引的效果未散,脑中似宿醉一般的疼痛未消。齐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到自己似乎在被他僵硬地揽在怀里。她所处之地早已不是她昏迷前的草丛,而更像是一个逼仄阴暗的地道。
是司与救了她?他们现在在哪?岑南枝、叶鸾、卞喧和奚玉照又在何方?
似乎明白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司与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来用一根手指挡住了她欲启的唇。
同时将另一只揽着她的手松开,紧接着还是硬挺着看向她,向他们正前方黑漆漆的地道指了指,示意着跟着他行动。
齐暖点点头将心中的一堆问题压了下去,司与这才放下了挡着她唇的手,转身便往前走。
然而齐暖到底因为刚醒还有些晕眩,走了两步便被自己左脚绊右脚绊了一跤,眼看就要向司与栽去。司与虽然并未回头,后背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条件反射地旋身迅速地接住了她,在帮她稳住身形后又马上撤回了手,生怕和她扯上半点关系似的。
齐暖的一声谢谢就这样卡在了喉咙之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她考虑到眼下处境未明,倒是换成了点头致意,不过司与已经转身,看没看到就不是她所能知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了几分状态。这地道似乎没有尽头,齐暖入目所见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墙上嶙峋玉石互相反射所形成的点点光泽,看起来如鬼魅幽灵。而地道顶上不时有水滴落下来,又因为这地道实在太长,水滴的声音便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在空旷的地道回荡着,连同爬虫的窸窣声一起,更衬得环境恐怖阴沉。
齐暖纵然不算胆小,然而到底一无所知,又看不到离开的希望,心中说不发怵是骗人的。于是她微微地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抬手拽了拽前面一直沉默行走的人。
司与猛地一怔,回头扫了她一眼,垂下眸去避开的同时终于开了尊口:“你说。”
声音不算大,但也没有太刻意压,所以是可以说话的……齐暖咬牙的力度重了重,以相同的音量问:“我们还要走多久?”
“不知。”司与回得很快。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
“……师父和师母呢?”
“不知。”似乎感受到齐暖隐隐压制的怒气,一问三不知的司与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正要去找。叶带岑,我同你,分两路。”
又怕齐暖再问,司与顿了顿又道:“岑比你多些功底,叶风险小些;那伙人毁去马车,你无落脚之地,叶怕你危险。”
虽然还算是把状况解释了,但这不情愿的意味也太浓……即便这是她面对司与时,后者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但齐暖心中暗暗不爽着,却没有再问什么,只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有问题要问了。
于是司与便转身回去继续走着,齐暖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也沉默无声地跟随,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这潮湿地道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道石门,门上似乎安装着什么机关,那个大概是机关的圆盘之上有十二个孔位,每个孔位之上又写的是什么字,不过周围实在太暗了,齐暖上前使劲看才看清楚那写的是十二地支……不对,有重复的,也有根本没有写上去的,算起来只有丑、卯、巳、未、酉、亥六字,而它们又重复出现了两次这般。
在圆盘下首、石门之上,齐暖摸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这孔洞正对着圆盘下首的孔位,以齐暖对这种机关粗浅的认识……或许要将地支按照某种顺序对准孔洞,又或者是把正确的地支对准孔洞,这门才能开不成?
齐暖推了推石门,这石门厚重得很,又似卡在沟槽之中,纹丝不动。她又仔细在周围转了转,并未发现其他地方有什么异常。
于是她对司与摇了摇头,司与依然皱着眉头,虽然面对着她,然而并未和她对上视线,余光……这地方太暗了,他大概没有看到。
“旁边没什么异常。你看呢?”齐暖有些无奈地开口了。
司与一怔,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听到了,却在此刻伸出自己的手垂眸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说话。
她也不是非得要他一句话不可。齐暖转而开始思考阳支未见、阴支成双的设计到底有什么内涵,到底转几个数才能将门打开,若门不开会不会出什么事……却见司与不再犹豫,转而上前,用手触碰到了圆盘。
齐暖心中顿时一惊——她连头绪都没有,司与心中已经有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