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马上取下早已分装好的酒壶,向着齐暖的方向抛去,朗声道:“接酒!”
彼时齐暖正仰头下腰、拄剑入地,闻言便借了内力倒起了身子,先以脚尖接了酒壶,又将它踢上半空,自己又是一个漂亮的后翻。
拔剑旋身之时,酒壶落在左移而来的鸣春上,二者相撞之际,发出阵清脆的长鸣,齐暖抬臂将酒壶再次从剑上抛起,一手以鸣春挽了剑花负于背后,一手已然接住了酒壶,打开壶盖,仰头便畅快地饮下。
幽蓝华光勾勒出她白里透红的面颊,显出她剧烈运动后的绯色。齐暖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往日积攒的不快与沉闷在此时一扫而空,她什么都没有想,只轻快地转身对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好酒。”她夸道。
司与此时也举了酒壶,遥遥与她隔空碰杯,也收了手举壶饮下。
“确实不错。”他也如此说着,不知说人还是酒。
“师兄不试试吗?”齐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面前,笑吟吟问道,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之前远远地还不觉,带到她走到近前,他才看见她额上细密的汗珠,以及那些滚落入胸口之中的……司与喉头一紧,没有再往下看,只笑着伸手,用手背将她额间的汗珠拭去,又在她怔愣出口前,自然而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我用起来,倒不如你趁手。”司与拒绝了她的提议,却提出了一个新的,“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带你来看花。”
齐暖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不是蓝花楹吗?”
司与摇头,向她伸出了手,颇有些神秘地开口,看着她的眸光含着微湿的笑意:“还有别的。走吗?”
齐暖稍稍犹豫了下,但想起他地道中带着血气的凛锐,也想起手中还握着的鸣春,终究还是握上了那只手——大抵是应了他先前说过的那句“酒不醉人”。
那只手有些凉,还有些轻微的抖,然而齐暖此时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并未注意到这些,自然也就错过了他眸中下意识的不适与对自己近乎苛刻的厌恶。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花,让师兄如此藏着掖着。”不过齐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她仰起头看向他时,后者的异样也被他尽数掩去了,只勾唇对她轻轻地笑了笑。
于是司与便带着齐暖在蓝花楹中穿梭着,即使是这般黑也没有灯火的境况,他的目标却依然十分清晰,好像他自小便在这里居住一般。
齐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的凉意渐渐被她消去,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稍稍有点走神,却不意他在此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便撞到了他的后背,一阵疼痛便从鼻梁处蔓延开来。
“唔……”她后退了一步,收回了自己的手,捂住了鼻子。
司与转身看她难得有些呲牙咧嘴的模样,一怔之后,却是一笑。
“在想会是什么花吗?”他问。“我们已经到了,不必出神再想。”
齐暖难得地有些窘迫,但她总不能承认自己走神是因为别的事情,于是只好认可了他给的这个台阶,揉了揉鼻子点头道:“但我好像没看到花。”
周围一片黑暗,她只能借着新月的那点幽芒,瞧见眼前是什么植物的叶子。
“是昙花。”这时的司与便不再卖关子了。
齐暖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有点纳闷地道:“昙花是在夏末开的罢?”现在才是春天。
司与不答,却在这一刻覆上她一直握着鸣春的手。
剑尖依凭他带着她的动作,轻轻地碰到了那株连花骨朵都没有的昙花茎叶之上。
然后她感到他似乎动用了内力,温暖的內力顺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流入剑柄、剑脊,最后又在剑尖凝出一道翠绿的华光向茎叶涌出。
齐暖的瞳孔一缩,心尖猛地一跳。
“它很快就会开了。”他浑然不觉她心中的翻涌,只笑着道,“开在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