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若无其事地对叶景羿屈膝:“表哥,我回去了。”
“嗯。”叶景羿应了声,看着玉婉,准备等她走了再拿书。
玉婉心里哼一声,骂了叶景羿一句小气,转身离开,才走几步,玉婉被叶景羿叫住。
“你等一下。”
玉婉转头:“表哥还有什么吩咐?”
叶景羿指了指茶盏道:“以后若是要给旁人斟茶,手上莫要擦香粉,坏了茶味。”
玉婉脸一红,这人是狗鼻子不成。她也不是故意擦香粉,是晨起梳妆时,远梅不小心打翻了一盒香粉,她们一起收拾,手上难免沾了些。
“我知道了。”玉婉红着脸转身走了,难怪那茶他没喝呢,看她以后还给他倒不!
被叶景羿惹得羞恼的玉婉,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船尾的甲板。她边走边抬手闻自己的手,确实有些香……但这就沾到他茶盏上了?玉婉感觉脸有些发烫。
玉婉站在船尾,微微扬起头,让春风拂过她的面颊,吹走她脸上的羞赧。这个假表哥,真是讨厌,玉婉心里数落着叶景羿的种种“罪状”,面上的红晕许久才消散。
“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雪莺找了过来。
玉婉道:“已经离扬州城老远了呢,不知道这会儿到了什么地界。”
雪莺也顺着玉婉的目光,往回瞧。她一个小丫头,从记事起就在沈家,哪里知道外头天多大,地多广,更不知道她们在何处。
“回头我问问陶叔,他肯定知道。”雪莺道,“姑娘,日头上来了,听说在船上容易晒黑,您还是回屋去吧。”
玉婉也在外头吹够了风,与雪莺一起回房。
午后,玉婉歇过午觉,看了会儿书,觉得无法静心,便又自己与自己下棋。
雪莺见玉婉自己和自己下棋,便道:“姑娘,你怎么不找三公子下棋啊。”
玉婉想着那日,他随手就解开为难了自己那么久的棋路,觉得找他下棋肯定稳输,说不定还要被他嫌弃是臭棋篓子。
“不去。”玉婉道。
见玉婉说不去,雪莺也没再说什么,她叫远梅伺候玉婉,自己则去厨房,给玉婉做零嘴儿。
玉婉和自己下了半个时辰棋,看见天光还大亮着,这一整日可真漫长。玉婉照着她下的顺序,一粒一粒地往回捡棋子,捡完黑子,捡白子。
将最后一枚棋子放入棋盒时,玉婉手一顿,想起刚才那步应该怎么解了。玉婉看看棋盘,叹了一声把棋子丢进棋盒。
洛先生总说她,记性是很好,但心计远远不足,年纪小,心里没成算,所以下不好棋。
她今日故意和叶景羿提到了先生,先让他心里有个数,等她以后和他关系再好些,就跟他提一提洛先生,看看能不能让先生继续教她。
玉婉叹气,她想洛先生了,也不知她收到大哥的信没有,回乡探亲一切可顺利,要是能赶上和二哥一起进京就好了。
“你若是挂念我,就把我布置的功课好好完成,别等我回来,琴棋书画样样荒废。”
玉婉想起先生临走时说得话,叫满娘取她的琴来。
叶景羿正在写一篇策论,忽地听到隔壁传来琴声,他笔一顿,一团墨污了纸。
叶景羿听出玉婉在弹《鸥鹭忘机》,唇角微扬,摇了摇头,换了张纸,继续写策论。
半个时辰过后,叶景羿眉头皱起,这丫头怎么越弹越回去了,一遍不如一遍。听她弹第一遍时,他觉得玉婉年纪小,虽差了点意境,但技巧尚可,没想到她越弹越回去了,不但全无意境,已然成了噪音。
叶景羿忍无可忍,放下笔,决定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叶景羿敲响隔壁的门,满娘开了门。
“三公子。”
叶景羿道:“我进去看看她。”
满娘没有多言,让开身子放叶景羿进去。
叶景羿进了房,看见坐在琴案前的玉婉,他从没见过一个人是这般弹琴的。脑袋歪垂在脖子上,双手有气无力地拨着琴弦,像是睡着了,又像在应付谁,滥竽充数。更像在故意制造噪音,扰得他不安生。
玉婉这会儿已经神游,思绪不知飘往何处了,俩手似乎并不受她控制,在自己弹。
“你若是不想弹,就别弹。”叶景羿走到玉婉身前,没好气地道。
玉婉垂着眼,压根没注意叶景羿来了,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琴声戛然而止。
玉婉抬起头,眼神带着埋怨:“表哥,你吓到我了!”
叶景羿指指玉婉的琴道:“既然要弹,为何不好好弹?扰得我不得安生,还怪我吓你?天下有你这般弹琴的?莫非这也是大名士之后教的?”
玉婉看看叶景羿,看来是真被她吵到了,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
“表哥说我就是了,怎么还说起我先生了。”玉婉不满地嘟哝一声。
“学不严,师之惰。”叶景羿道。
玉婉坐直身子:“那我得重新弹一曲,给我师父正名!也像表哥表达歉意。”
叶景羿一时对这个表妹也是没办法,叹道:“《鸥鹭忘机》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