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进又后退,凝视着彼此,探寻着彼此眼中的奥义。
她从他的灰眼睛中捕捉到了热情,正如他从她的蓝眼睛中琢磨出了真挚。
(女高音: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他们试探着再次接近彼此。
她忍不住用双手握住了他的脸颊,仿佛在触碰火焰,怀着期待,又唯恐被伤害;
他忍不住将双手扶在了她的腰际,恰如在抚摸水波,怀着欣赏,不接受被推拒。
(合唱:你可要当心!)
在这句“你可要当心”的歌词里,芙蓉猝然惊醒。
她想再次闪身躲避他,以彰显自己骄傲独立的个性,他却早有准备。
旋转之间,他有力的手臂摆弄着她,扶着她完成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完美的下腰动作,赢得了不明就里的观众的喝彩声。
(女高音:如果你不爱我,哪怕你不爱我,我也偏偏爱你)
她望向他狂妄的眼睛,心跳激越如擂,同时在他的臂弯中感受到了令人沉迷的契合。
在女高音的歌声里,他出言相问:“心情不好吗?”
(合唱:你可要当心!)
“没有!”她硬气地说,一转身,一甩手,又企图踩着舞步远离他。
(女高音:如果我爱上你,你可就要当心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口是心非。
他迈开步子追上去,优雅流畅地一伸手臂,信手拈来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猛地往后一带。
芙蓉的水滴形珍珠耳环在空中急促晃动。
她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会抓住她;她因为突如其来的惯性而身体后倾,背对着他,落入了他有力的臂膀间,在紧急关头被他困住了。
(合唱:爱情是波西米亚的孩子)
他交叉双臂箍着她的腰,顺便扣住了她扶着腰的手,叫她无法逃脱。
他们的身体贴近了彼此,总算随着音乐的旋律而摆动出了同样的节奏。
他的一只手钳制住了她,叫她没法再逃;他的另一只手则从她的腰侧出发,在众目睽睽下随心所欲地在她泛着光华的裙面上游走,直线到达了她修长的脖颈。
舞池边站着的两个女巫见此情景,满面通红地尖叫着相继晕了过去。“维罗妮卡,格拉迪丝,你们两个清醒一点!”她们旁边的一位乌骨鸡女士急急地喊。
这男人对自己所造成的骚乱毫不在乎。
他目中无人地搂住她,带她继续随音乐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我确定你在生我的气,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告诉我。”
(合唱:无法无天)
西芙侧过绯红的脸颊来,短暂地瞥了一眼身后男人深邃的眼睛。“因为我看不清你。”
(合唱: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这么近,都看不清吗?”他侧过脸来问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
他们近到毫无空隙。
他的双手纠缠着她的双手,迅捷有力地带动着她,在舞池中央游离腾挪。
芙蓉的舞步微微凌乱。
她转仰过脸来,试图看身后的男人,精巧的耳朵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脸颊。
她狼狈地喘息着,恨恨地说:“我看得清你的脸,却看不清你的心。”
她原以为他是个真挚的人,可他的行为总是神神秘秘;她本以为他是个热情的人,可他的态度时常若即若离;她曾以为他是个高贵的人,可他层出不穷的秘密却让人心存犹疑。
现在这个高傲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贴近了她,宣告着他对她一览无余的兴趣;可她依然不能完全确定,这份他对她的兴趣是不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合唱:如果我爱上你,你可就要当心!)
“哦?”西里斯听出了这话中的酸涩意味,微微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把她转过来,“你想看清我的心?”
于是芙蓉得以直面他的脸。
她的手从他的手中游离出来,顺着胳膊走到了他的脸颊上。
她的指尖温和地扫过他的颌骨,猛然一使力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低下了头。
“我的心里有什么?”他问,蓦地感受到她的鼻尖擦过了他的鼻尖。
然后她离开他,直白地说:“你心里全是谜团。”
他将下巴从她手中滑走,再次握住了她自有想法的手,带她原地旋转。
旋转过后,他瞟着她愤怒的眼睛,桀骜不驯地问:“什么谜团?”
旋转中,芙蓉似乎在人群中瞥到了那个曾经神情哀怨的金发女人的身影。
她再次想起他们在露台的谈话。
她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许他在此刻有任何机会看别的女人。
她凑近了他的耳朵,耿耿于怀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纳西莎是谁?”
(合唱:你可要当心!)
西里斯扬起了眉毛。
他没想到她会在此刻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女高音:如果你不爱我,哪怕你不爱我,我也偏偏爱你)
他虽感到莫名其妙,还是回答了她。“德拉科的母亲。”
芙蓉的脚步微微迟滞,幸好西里斯牵引着她,才跟上了音乐的节拍。
她当然知道德拉科是谁。
德拉科·马尔福——赫敏的男朋友——哈利的朋友——西里斯·布莱克口中戏称的远房外甥。
那女人是谁,现下已经一目了然。
纳西莎·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的母亲——西里斯·布莱克的堂姐。
等等,这么说来,她似乎误解了他!
那些露台上的对话中所隐藏的逻辑,似乎一下子被这层亲戚关系给打散了。
那些话,似乎并非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充满任何旖旎意味。
“哦,我明白了。”芙蓉恍然大悟地说。
(合唱:你可要当心)
西里斯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她:“你不会是看到我在大厅里跟她说了两句话,就吃醋了吧?”
(女高音:如果我爱上你,你可就要当心了!)
“当然——没有!”芙蓉不服气地说,没有发觉自己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当然。”西里斯嗤笑一声,语气里有点好笑,又有点得意洋洋。
这首哈巴涅拉舞曲已近尾声。
这对舞伴此刻心中再无芥蒂,总算在舞曲的最终热烈地拥抱了彼此,来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一曲终了,如潮的掌声响起来。
“Bravo!”那群法国巫师大声喊着,许多舞池边的英国和保加利亚巫师们也折服地送上了掌声。法国魔法部部长的鼓掌声最大,笑容最灿烂。
舞池中央的两位舞者停止了拥抱,向四周行礼。
而后他们微笑着,回头注视对方,发觉彼此眼中的倾慕之色无处掩藏。
“你能当我的——舞伴吗——”西里斯忽然问,“不是临时的那种?”
芙蓉眨了眨眼,状似随意地反问他:“不是临时的,难道是永久的吗?”
西里斯对她笑了笑,盯着她,不置可否,眼神却很认真。
“我会考虑一下的。”那女孩优雅地昂着头,从容不迫地说,“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金杯是怎么回事。”
西里斯愣住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声音也忽然冷冽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冷下来的声音重新让芙蓉敏感的心受到了一丝伤害。
她忽然想起了他隐瞒着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秘密。
就算这些秘密与“女人”无关,也同样是一种“隐瞒”,不是吗?
“我听到了你们在露台的对话。说真的,你们应该更警觉一点的。”她说。
西里斯蹙了蹙眉,问:“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多了——足以让我产生各种猜疑了。”芙蓉盯着他说,“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不想总是猜来猜去的,然后误会你,以为你在做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此时,手风琴声流淌而出——从轻柔逐渐变得悠扬——下一首舞曲《La Cumparsita》开始了。
或许是由于西里斯和芙蓉的舞蹈点燃了舞会场上的激情,巫师们在慢慢响起的前奏中结伴走进了舞池,准备尝试一下探戈这种大胆的舞蹈风格。
西里斯并没有醉心于这首曲子,反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我们不该在这里讨论它,这里人多耳杂。”他说。
芙蓉随手施了一个“闭耳塞听”。
“好了,你可以说了,没人能听得见。”她说。
“这一手是跟谁学的?”西里斯惊讶地问。
“赫敏。”芙蓉说,“别岔开话题——说说那金杯!”
西里斯匆匆忙忙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哦?与我无关?”芙蓉注视着舞池边那个同别人说着话的姿态傲慢的金发女人,威胁他,“好,那我不问你了,我去问问纳西莎。”
“等等!”西里斯一把拉住了她。
芙蓉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心虚了?”
西里斯瞪着她,一时哑口无言。
他好不容易才打发掉了纳西莎,让她闭口不言,单单这样就已经够麻烦、够让德拉科生气的了;如果再加上一个芙蓉,把她牵扯到“金杯”这件事里来——无论对谁来说都加剧了风险。
在越来越高亢的手风琴声里,他握着她的手,顺势将她往后一拉,说:“再跳一支舞吧。”
“可以——”芙蓉哼了一声,走了一个起势步,“给你一支舞的时间,对我解释这一切;否则,我就去当面问问你的堂姐,那金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者去问问那位贝拉——”
西里斯心里更加紧张了。他牢牢地揽住她的后背,带着她跳起了交叉的反弹步,生怕她忽然跑出舞池去,破坏他和德拉科一起制定的计划,粉碎他和德拉科之间建立的信任。
他烦恼地问她:“芙蓉·德拉库尔,你为什么非要搞清楚这件事?”
芙蓉感觉到自己后背的珍珠细链逐渐被他的手给捂热了。
“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他反问她,握着她的手来了个疾转步。
“我觉得——”她短暂地旋转着远离他,唯有她的右手触碰着他的左手。
而后她旋转地回到他的怀里,低声说,“我觉得你在反抗神秘人和食死徒。”
“你——怎么知道——”他顿住了话语,惊讶的目光投向面前跳着置换步的女孩。
她皱着眉头说:“西里斯·布莱克,我有脑子,我不是傻子。”
他轻笑一声。“你当然不是傻子,你很聪明。”
“贝拉的全名是什么,贝拉特里克斯吗?”芙蓉问。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个法国巫师,竟然会知道她?”他意想不到地问。
“那可是神秘人最著名的左膀右臂,即使我们隔着英吉利海峡都对此略有耳闻。”芙蓉盯着他问,“你们谈到的贝拉,是她吗?”
“没错。”他微微颔首。
“喔,这可解释了太多的事情。”芙蓉松了一口气,她的腿心情愉悦地蹭过了他的西裤,勾了勾他的腿,引发了舞池边缘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重又拥抱着彼此,贴近了彼此,执手在舞池中优雅前行,远离了那些尖叫声。
西里斯注视着她,笑容重新变得慵懒惬意。“解释了什么?”
“我知道三强争霸赛的决赛有问题。”芙蓉直白地说,“我曾亲身直面过食死徒,我曾被食死徒攻击过。我看过霍格沃茨的校报,也从哈利和塞德里克的口中询问过决赛时他们在迷宫里的经历。”
她机警地扫视着周围的巫师们,声音放得很低。“我听说那食死徒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阿兹卡班,正如巴格曼那样死得蹊跷。这些事情的背后绝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他问。
她的蓝眼睛同他的灰眼睛对视了。
“神秘人还在苟延残喘,是不是?”她问,“他还没死透?”
他眼神一凛,脸上竭力表现得满不在乎。“你是凭借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凭借你。当一个坦荡的人违背自己的个性,做事变得鬼鬼祟祟的时候,那件事必定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那件事,一定是你很在乎的事情。”
西里斯一边携她在舞池间前进、后退,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能有什么好在乎的?我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
芙蓉打量着他收敛起来的表情。
“是啊,你对于霍格沃茨的教授一职并不留恋,你对于很多别人艳羡的东西都不在乎。就算福吉今天宣布你即将进入魔法部工作,我也没看到你对此有多高兴。”
“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他淡淡地说。
“不,人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你也一样。”
芙蓉灵活地在他的臂弯间,跟着音乐而左右摆头,同他忽左忽右地在舞池中央腾挪。“你自从出狱以后,只对一件事有着持久的兴趣,那就是替你的至交好友——詹姆·波特——养孩子。”
“哈利是我的教子。我照料一下他,有什么问题?”西里斯说。
芙蓉嫣然一笑。“没问题。因此,我认为,你所有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诡异行为背后,只有落在一个逻辑点上才合理。”
“什么逻辑点?”
“保护你的教子哈利·波特,替詹姆·波特报仇,反对神秘人和他的党羽。”
他惊诧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反而被她抓准时机,获得了主动权,在舞池中牵引着他前行起来。
她一边前行,一边语气坚定地说:“无论那金杯是做什么的,必定与你正在做的事情脱不开干系。”
“看来,很多话就算我不说,你也已经懂了,是不是?”他低声说。
“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去猜测。”芙蓉说,“猜测会滋生误会。我想我应该首先向你申明我的立场——我是坚决反对神秘人的。假如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我知道。”西里斯对她微笑了。
凭借这些日子他对她的了解,观察着她在霍格沃茨的所作所为,他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是心怀光明、品格高尚的女勇士,这毋庸置疑。
“可是,假如我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而不得不对人留有余地,假如对你坦诚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我该当如何?”他斟酌着问。
“假如是由于保护朋友这样高贵的原因,而非是为了随意伤害哪个为你神魂颠倒的可怜女人,我可以尊重你某些时候的不坦诚。”芙蓉说,“但是你必须表个态,给我一个可以坚定信任你的理由。”
“那么,我确定地告诉你,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我的教子,都是为了反对神秘人和他的手下;我对于别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步伐流转间,西里斯凑近了她的脸,凝视着她,诚恳地低声说,“这样的表态,足够得到你的信任了吗?”
他们在舞池中一同旋转着,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他坦荡的目光经受住了她的审视。
“足够了。”芙蓉微笑着贴近了他的脸,红唇在他的唇角划过,愉快地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么,我愿意做你的舞伴,不是临时的那种。”
在绕梁的余音中,芙蓉灵活地一转身,摆了一个漂亮的收尾姿势,博得了一片喝彩声。
而后,她隔着热醺醺的空气递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转身走向了舞池边冲她招手的满脸兴奋的金妮,去取她的披风了。
而他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镂空的后背,用拇指揩了揩自己的嘴角,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指腹,不出所料地发现了一抹浅浅的红。
于是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灰眼睛满怀兴趣地注视着她,若有若无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