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愫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全是伊葭和月如琢的影子,全是他们的回忆。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梦中,眼看着记忆一片片地碎裂,可是她无能为力。是她害死了月如琢,是她没能救下伊葭。
她以为她只要剑术够强,就能将一切握在掌心,就能算无遗策。
她太过高傲,也太过自大。
·
重重帐帷之间,她睁开了眼睛。
手似乎被人攥着,她低下头,看见了沈缱有些苍白的面容。几日不见,他竟生出了短短的胡茬。
“阿愫,你醒了。”
“你来了,我睡了多久了?”
“三日。”
“这么久了。”愫愫说着就要起身站起,却被沈缱按下去。
“云城已经救下了,你勿要担心,阿愫,你应该好好休息,我很担心你。”
“死了多少人?”
“这些人还未到云城,只是听说盟军撤兵的消息,便自行溃散了。主将被擒,他们会安静些时日的。”
“你终究还是用了你的人,对吗?”数万兵马,粮足兵备,如若不是有别的力量参与进来,她想不出这个结局更好的答案。
“是。”沈缱没有瞒着她,“阿愫,月如琢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让这些害死他的人血债血偿。如若你要怪我,那便怪罢。”
“我怎会怪你。”愫愫摸摸他的脸,怅然若失,“原先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这到底是大诏的国事,我无法做主。可是事情到了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好歹也让我们自私一次。”
愫愫摊开手,看着手心的薄茧。
“我以为武力能解决一切,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她惨淡一笑,“爱我的人,为我所害,信我的人,也都被我累及。”
兜兜转转,她什么都没能改变。
“可是阿愫,这不是你的错。”沈缱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好了,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愫愫抱紧他的手臂,轻轻道:“等这场战争结束了,陪我去个地方吧。”
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交给她,“这里是二十万兵马,任你差遣。”
“他们也有妻儿老母吧?这么单薄的一枚军令,就能让他们为此去死,说来实在荒唐。”她目光流露出疲惫,“沈缱,我有些倦了。”
“如若不战,只会死更多的人。”他轻叹一声,“没有人喜欢战争。”
“我动了这些兵马,会对你有害么?”
“不会的,阿愫。”他笑了笑,“大澜与大诏和大周不同,他们以神明为尊,不管是主祭还是圣子,与我而言也并无不同。”
这两者唯一不同的是,主祭有替神明管辖尘世的权力。
“这些年大澜内部分成两派,一派与大周勾结,暗地里割送了许多肥沃的土地,意图杀掉圣子和主祭,将大澜变为人治的朝代。一派则是因为当初的圣女是大诏人,所以更偏向于大诏。这些年对另一派的卖国行径深恶痛绝。自从将圣子之位交还了霍琰,我便继承师父之位,掌主祭一事。”
“我是怕一旦用了你的人,你就要一辈子被困在大澜了。”至于通敌之嫌什么的,她倒不在乎。毕竟她都把人家主祭收入帐中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
“那我走了。”
“对了,这个给你。”愫愫把一片玉符放在他手里,“这是当初我留给月如琢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沈缱将玉符握在手心,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知道劝不住她,他便不再劝了。
“你身体尚未痊愈,切记不可贪凉。”
“好。”
“夜深雪重,要多穿一些。”
“好啦好啦,你放心。”愫愫拍拍他的肩,“别忘了,我可是赵愫愫啊。”
沈缱怕她只是嘴上应和,转头就把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由得板起脸道:“你若是出事了……”
愫愫戳戳他的脸,觉得他十分可爱,“哎呀,沈缱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啊,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这么可爱的沈缱还在等她,她怎么忍心抛下他一个人。
她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