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宁提着竹篮和鸭子过来。
竹篮里装着不少赵家地里种的蔬菜,昨天有鸭子帮忙,他们的工作量减了不少,保留下来的菜蔬也较预期多些。
如今小河县也遭了蝗虫,菜市坐地起价,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赵老太太清晨特地摘了些新鲜且未被蝗虫啃咬的,让裴宁送过来。
进了何书倩家门,原本一直乖乖不动的麻鸭瞬时来了劲,扑腾着要下地。
裴宁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松,麻鸭就扑扇着翅膀落了地。
甫一落地,它便四处打量寻找着什么,遍寻不到后“嘎”了一声,后院菜地那边迅速传出回应,麻鸭便扭着屁股快速往那个方向去。
“阿倩,你这鸭子通灵性啊,知道自己到家了。”裴宁惊讶不已。
它这是害怕极了,找同伴寻求安慰呢。
何书倩笑着摇摇头,没说穿。“吃过早饭没有,我正要炒菜,一起吃点?”
裴宁跟着何书倩一起进了厨房,面露期待,“那感情好呀,我还没尝过安平乡第一厨娘的手艺呢!”
何书倩扶额,“这名头水得很,是王掌柜有意让我的,阿宁以后莫要再提。”
裴宁嬉笑一声,“我们阿倩不好意思啦~”
何书恒在添火煨饭,看到裴宁乖乖叫了声“阿宁姐”。
何书恒近来脸上皮肤越发白皙,呈健康的白里透红状态,再不似以往皮包骨头的模样,倒有几分清俊少年的影子。
裴宁看着有趣,先摸了摸他脑袋,又捏捏他脸,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竹蜻蜓,笑道:“送给小恒的见面礼。”
竹蜻蜓是竹子编制的,做工精致。
何书倩认识这个,双手在手柄上用力一搓,竹蜻蜓就能飞很高很远,是这个时代的孩子难得的玩具。
何书恒看着小大人的模样,实际终究不过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见到竹蜻蜓后眼睛瞬间放亮。他大方接过来道谢,“谢谢阿宁姐!一会儿我给你的粥里多放些糖。”
“嚯哟,小子挺会做人。”
三个人互相打趣,笑作一团。
聊天时裴宁提到赵大山忙到天亮才回家,说是县里会多筹集一些家禽,到时候和种子一起拨下来,过段时间就到。
说起来是件好事,裴宁却叹了口气。
她小声道:“咱们这个县令我略有耳闻,他不是什么好官,等他准备好东西,蝗虫怕是早就把庄稼啃完了。”
幸好安平乡乡绅不是光吃干饭的,早早囤了不少家禽,昨晚就安排好人手轮流去田地驱虫了。
有艾草烟熏火燎,又有人白天黑夜在地里敲锣驱赶,加上鸭子大军,安平乡的蝗虫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该退了。
何书倩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符合情理。
毕竟养鸭子治蝗虫,本来就是古人传下来的。
有办法解决就好。她现在的身份不过一个村姑,即便有系统,也很难帮到什么忙。毕竟系统给的工具都太现代化了。
倒是裴宁,何书倩见她提到赵大山时神色如常,一点受情伤后的黯然也无有,不由调侃:
“我们阿宁拿得起放得下,倒是真正有慧根之人。”
裴宁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上去掐她腰,“好啊阿倩,你竟打趣上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裴宁手指摸上何书倩的腰,又掐又挠,何书倩头一回知道这壳子这么怕痒,被折腾得眼泪花花的,连连告饶。
……
何书倩把锅烧热,下了些之前熬的猪油,清炒了裴宁拿来的新鲜蔬菜。
荤油炒的绿叶菜油亮亮的,颜色翠绿,仅撒一撮细盐,香气已经扑鼻。
裴宁全程围观,闻到香味后连连赞叹:“阿倩你真厉害,居然能把小白菜炒得这么香!”
“不过——阿倩,你炒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裴宁指着大半锅菜有点疑惑。
阿倩把她带来的一篮子菜全炒了,可她们只三个人……阿倩和小恒的饭量居然有这么大吗?
何书倩手上一顿,在一旁小小力玩着竹蜻蜓的何书恒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
裴宁一头雾水:“怎么了?”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怎么气氛突然变了?
“咳……没什么,阿宁我实话告诉你吧,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和弟弟双亲早亡,她们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们现在日子滋润了,就总会多准备一些祭奠双亲……”何书倩一本正经地瞎说,一脸歉意地看着裴宁。
何书恒和裴宁双双瞳孔地震。
何书恒:我滴姐呀,你是真的百无禁忌啊!
裴宁从震惊中回神,并没有觉得犯了忌讳,反而更心疼姐弟俩了。
姐弟俩近来过得苦不堪言,现在生活好过了,连日常普通的一餐饭,都不忘记挂着逝去的父母。这是多么至纯至孝的人啊!
裴宁脑补了很多,她鼻尖发涩,上前握住何书倩双手,有些哽咽道:“阿倩,我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这是何等的孝心啊,我裴宁何其有幸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阿倩,你太让我惭愧了。”
何书倩心虚地别过眼。
何书恒放下竹蜻蜓,颇为羞愧地低下头。
该感到惭愧的是他们姐弟俩……
如此一来倒是完美掩饰了做饭太多的事。
只是……
何书恒去送饭的时候,裴宁硬要拉着何书倩一起过去吊唁,说一定要在何父何母面前与她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阿倩,你不必推迟。我醒悟了,一定是苍天的指引,让我遇见你,今天我们一定要结拜为姐妹!”
裴宁很激动,拉着何书倩就往外走,还不忘催促顿在厨房的何书恒:“小恒,快跟上来啊。”
何书恒捧着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裴宁手劲儿很大,何书倩竟然挣不开。
这回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赔了夫人又折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