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予岑的脑袋又埋到了枕头上,声音闷闷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想把它填满。”
那夜也是两人第一次,毫无针锋相对地睡在一张床上。
顾予岑在凌晨三点时才停止哭泣,楚松砚一直在数着。
那这次呢,又要哭多久。
顾予岑的药,总会在这一天突然消失。
因为他自己藏起来了。
楚松砚的动作幅度很小,他将手指插进顾予岑的口袋里,在里面摸索着,不出所料,果然摸到了一堆药片。
楚松砚捏出一片药,偏头低声说:“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吗,要不要纸巾。”
“没有。”顾予岑的脸上一片泪痕,整个身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在颤抖,他胡乱地亲着楚松砚的脖颈,嘴唇上的泪滴也落到了楚松砚的颈窝。
“好。”楚松砚一手环着他的腰,余光瞥见台阶上的玫瑰花已经被顾予岑踩得稀巴烂,如同一滩混着血的泥泞。
楚松砚又问:“冷吗。”
“……..不冷。”
“知道了。”楚松砚这样应着,却将手插进两人中间,将自己的棉服拉开,再用衣摆仔细围住顾予岑的身体,接着问:“这样舒服吗。”
顾予岑没应话,亲吻已经从楚松砚的脖颈处向上移动,开始亲他的唇角。
逼仄的街巷,四周都是被剧组隔绝围挡起来的警戒线,两侧的砖房无人居住,路灯之下,只有两人少年紧贴在一起接吻。
顾予岑的眼泪流进嘴里。
两人接吻时,气息都是咸腻的。
顾予岑像是走投无路的流浪狗,努力想要让身体变得温暖些,拼尽全力地去靠近为他停留的人类,却始终都没法像正常的宠物狗一样,寻找到取悦人类的方式。
他小声地呜咽着。
“……..哥。”
楚松砚脸上的妆都没来得及卸,嘴唇上浅浅一层口红早已晕染开,甚至还在下巴上蹭了一片。
顾予岑的脸上更不用说,连鼻尖上都沾了层淡淡的红。
仿佛红玫瑰没烂在台阶上,而是被两人咀嚼着咽进了肚子里,所以他们才会染上玫瑰的颜色。
楚松砚趁着顾予岑重新别开脑袋的空隙,将药片含进嘴里。
药很苦,楚松砚从来没吃过这么苦的药,一瞬间蹙紧了眉头,觉得自己舌根都开始泛起苦麻。
“顾予岑。”楚松砚叫他名字。
顾予岑听不见一样,头也不抬,连身体抖动的幅度都在慢慢消失。唯一未变的,就是他紧抱着楚松砚的力道。
他的胳膊勒的楚松砚喘不过气,肋骨也硌得生疼。
苦加上疼。
楚松砚讨厌这种感觉。
楚松砚阖了阖眼,慢慢地缓解着,调整呼吸的频率。
他没了动静,顾予岑又开始颤抖。
“顾予岑。”楚松砚没试图去硬将他的脑袋掰起来,这种时候的顾予岑就是个无法改变形态的石塑,生硬地扯动只会让他受伤。
楚松砚用舌尖将药片抵到上颚,尽量减缓苦涩味的弥漫。他发音含糊地说:“你起来,我们回家。”
听见“家”的字眼,顾予岑又开始亲他的脖颈。
“……..楚哥…..哥,你把家给别人住了。”
“我看见他了……..你是不是就喜欢年轻的,张旻年他才上高一,你就要把他领回家,你要睡他是不是,就像之前睡我那样,你根本不把那儿当我的家……..”
“你骗我。”
顾予岑重重地咬住楚松砚的嘴唇。
楚松砚的舌头趁此钻入他的口腔,纠缠着。
药片在口腔里溶化。
顾予岑没发现任何端倪,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咬死楚松砚。
等他死了,就找不了别人了。
家里也不会再有别人踏进去。
他咬住楚松砚的舌头。
血液的铁锈味与药片的苦涩交合,成了种难以言喻的甜味,有些像营养补剂的味道,那种刻意调和出来的、混杂着塑料味的甜味。
顾予岑含混地说:“哥,还好我们没养狗。”
“如果它要是在别人进门的时候摇尾巴,我一定会疯掉的,我不能再死掉一只狗了,我的动作太笨,埋不好它们,也填不满。”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楚松砚提起狗。但他之前对于狗,只存在种难以掩藏的恐惧的情绪。
仿佛天生怕狗一样。
楚松砚的胸膛轻微起伏着,喘着气,他摸着顾予岑的后背。
隔着厚厚的外套以及骨架,却依旧能感觉到顾予岑身体里剧烈的心跳。
他此刻也依旧在恐惧。
恐惧什么,狗吗,还是找不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