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芳一连几次打电话催谢寄回寒芳园,谢寄都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了。
母子俩都知道对方什么心理,也都不愿意妥协,只是顾及摇摇欲坠的母子情分,彼此才没有把话说绝。
第N次打来电话时谢寄已经下班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落地窗外放空,晚上八点的河面倒映霓虹,斑斓得如梦似幻。
手机震动将谢寄思绪拉回,他拿过手机,没看一眼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徐寒芳不满的冷哼:“哪位?你以为是哪位?我的电话能不接就不接,接了还这幅态度?”
谢寄回神,把椅子转过来面对办公桌,安静回话:“妈。抱歉,我没留意。”
“下班了吗?我问过丽莎才打的这个电话。”徐寒芳语气不容置疑,“你收拾一下,我让司机来接你回家吃饭,顺便聊聊。”
“过几天吧妈,最近事多,应酬也多。”
那天跟刘总吃饭,难免还是被劝了酒,他无法拒绝勉强喝了一点,心脏到现在还不舒服。
徐寒芳没有意外,但同样没有体谅:“什么时候事不多?真忙不过来就应该另想办法。周应前几天找我抱怨,他倒是想挑大梁……”
“妈,大姨男朋友半年前注册了一家公司,昭风几个月前新招的练习生一半以上是周应招进来的,不知道您对这事怎么看?”
谢寄以问代答,倒把徐寒芳问住了。她确实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她不笨,自然很快想到其中利害关节。
沉默少许,徐寒芳把电话挂了。
谢寄有些意外,他以为会来的辩解或是质问都没有,是不是代表徐寒芳对周应另起炉灶的事早有预料?
所以她当初确诊患病,宁愿以相应的交换条件把他从国外招回来,也没有提拔她亲自教养带大的周应?
谢寄仰靠到椅背上,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二十八中”群里有新消息。
他坐起身拿过手机,但最终没有点开。
信息是温妮在问余田生考虑得怎么样,余田生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复,自然又是一顿感谢,然后谨慎表示只要她不嫌弃他会尽力去做。
温妮立马回复几个OK的表情包。
但那表情包竟然是谢寄,温妮自己做的,时常拿来回复谢寄本人。
余田生把表情包点开,谢寄直视镜头的表情并不OK,相反却是很无奈的样子。
他大概想像这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下来的。
谢寄那个人对不喜欢不关心的人少有表情,只有亲近的人提出要求而无法拒绝时,他才会无奈。
隔天中午,余田生在建材市场接到赵小海突然打来的电话。
他跟老板因为价格僵持不下,转头接起电话哐哐冒火:“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赵小海没来得及说话,工人马哥就在那头语急切地抢道:“小余你快回来,这边出事了!”
余田生想不到能出什么大事,况且谈价到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实在不想放弃:“只要不是要命的事,你们能处理就先处理,不能处理就等我回来……”
“没出人命也差不多了。”马哥嗓门更大,“你好徒弟的爹妈,赵麻子跟他老婆打起来了,脑袋开了瓢,警察都来了,要找你问话呢。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不是你爸妈干的好事?”
马哥后一句是骂赵小海,同时把电话挂了,余田生还有点没转过弯,实在是想不到刘春梅怎么会出现在工地,更想不明白这两口子还能打出血来。
余田生头皮一阵发麻,连旁边听热闹的店老板递烟过来都没顾得上接,拿起桌上自己的东西拔腿就跑。
脑袋开瓢这事可大可小,但血溅装修现场这事大了去了。人家那是婚房,房子还没装修好先见了血,还有警察上门,谁乐意?
余田生一个头两个大,把二手皮卡开到飞起来,恨不得飞回去照那两张老脸各扇一耳刮子,奈何半路接到赵小海电话,告诉他罪魁祸首已经被带去派出所,业主钟小姐也过去了。
他一肚子火也只能先压着,问赵小海:“你妈为什么来工地?”
赵小海在那头委屈巴巴:“我哪知道?……但他俩前几天就吵了一架,因为我妈看到我爸给我姐转钱……我姐都没要,我妈还抓着不放,又扯出以前的事……师父,我觉得我爸我妈这样丢死人了……”
比起丢人,余田生先是替赵小荷不值,摊上赵麻子这个爹,一点好处没捞到,还尽替他背一身锅。刘春梅也是真厉害,做了后妈还上赶着坐实恶毒后妈的名声。
余田生赶到派出所时钟小姐已经做完笔录,正在在大厅跟办事警察说话,看到他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本来就有错在先,余田生也没立场要求钟小姐态度好,反而是他,身为项目负责人就该低声下气赔礼道歉。
“钟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下午出去买材料不在现场,不然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