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不想讽刺,但余田生的人生轨迹,赵小海算是不小心划出的一撇,无足轻重,但看着总是碍眼。
“你知道赵小荷在国外?”
余田生有些意外地问谢寄。赵小荷出国,只有他和她家人知道,他没说过,谢寄应该不至于问赵小海。
谢寄皱眉,嘴快一句,找补已经来不及,索性胡扯:“不知道,随便猜的。她那么聪明,又读了博士进外企,出国很正常吧。”
“是,她是在国外。”
她儿子也在。但他俩之间赵小荷是道难以跨越的屏障,余田生不敢多说,生硬把话题转开。
“我前阵子碰到李小姐,她来会展中心给秦小姐送资料。”
李小姐叫李玉晴,英文名字丽莎。
听他提起,谢寄才想起那时温妮说不急,他反而着急,也不知道急什么,让丽莎会议都不跟特意跑过去,最后得到他一句“谢谢”。
“谢谢。”余田生又说,斟酌着继续,“我那天去了钟小姐那个房子,你没回家。那房子你住着感觉怎么样?”
谢寄没有意外,靠到沙发里不咸不淡地回:“不怎么样。一套几十平的小房子搞出那么多事,我以为你能装出花来。”
“我买了花的,本来摆在阳台上,看着还挺好看,但李小姐验收时让我带走,说她老板不喜欢。我那会儿不知道是你,知道我就留下了。”
余田生的话让谢寄发笑:“是我就留下,当我这么喜欢捡垃圾?”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房子都买得比市场价高,钟小姐满意得不得了,比起来几盆花说是垃圾也不算错。
他支吾着又说:“都是花卉市场买的,确实不贵,但我也没舍得丢,都在我这阳台放着,之前开得挺好,现在太冷了才枯着。”
正说着,门被踢响,余田生嘴里说“他回来了”,一边起身去开门。
赵小海端着火锅进来,手臂上还挂着袋子,走路时袋子一晃一晃,他把东西放茶几上,甩着手发脾气。
“妈的烫死我了,火锅店老板娘也说怎么不下去吃,端上来等下还要把锅送下。”
“几步路这么多抱怨。给你钱打游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余田生没有真生气,又催到,“插座在厨房抽屉里,拿出来接上就可以吃了。你买了牛肉丸没有?”
“没买没买,啰里八嗦。”赵小海踢踢踏踏,不忘扭头瞪谢寄,“大老板这么有钱,请我们去店里吃嘛,害我跑上跑下。”
谢寄不接腔,眼睛扫了一眼火锅,上面的封条正是他上次看到排队的那家。但他现在不是很想吃火锅。
赵小海拿了插座,又洗了碗筷出来,不管不顾地坐到谢寄旁边,余田生挤眉弄眼他也不在乎,撕开封条揭开锅盖就准备开吃。
“葱姜还没放。”余田生喊。
赵小海夹一筷子肉吹两下就往嘴里塞,烫得龇牙咧嘴摇头晃脑。
“我不喜欢葱姜,说了好多次,你还每次炒菜还放!我就不明白了,不放那玩意儿你就不会炒了吗?”
谢寄垂眼听着,余光里赵小海那双筷子已经在锅里洗了几个澡,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就连余田生他都不想看他碰那东西。
见他不动筷子,再看赵小海报复似的吃相,余田生心里叹气,用脚踢赵小海。
“干嘛?”赵小海满嘴肉,“我又做饭又出力跑腿,早饿死了,还不能吃吗?”
“吃,多吃点。”余田生无奈。
谢寄问赵小海:“不是想去店里吃吗?你自己去,我请你。”
赵小海咬着筷子:“什么意思?我这不都买回来了……”
谢寄拿出手机,眼皮都没抬:“加个微信,我转你钱。这些东西留下给你师父补补。”
补脑子,补眼睛,看起来哪里都要补。
“真的假的?没逗我吧?”
赵小海嘴里不信,早放下筷子找手机,三两下找出收款码。
“加好友就不用了,谢总这么金贵,我可当不起。钱倒是可以多转点,我吃得多。”
余田生正要开口,瞥见谢寄看他,他便讪讪收口,谢寄把钱转过去,五百块,两个二百五,够赵小海吃一顿。
赵小海收了钱笑眯眯出门,走之前还不忘戳他师父心窝子。
“师父,人家谢总一转就是五百,你每次给我都是几十几十,这就是差别。”
余田生恨铁不成钢,等门关上才摇头苦笑:“这么个东西!不少吃不少喝,他还嫌弃。”
谢寄不知道说什么。他把赵小海打发走,就是不想听他们一来一去那么多话。
他不想承认,赵小海看不惯他大概率是因敏感,而他看不惯对方,只是因为他那么讨厌,狗尾巴草似的黏着余田生,他以前都不黏他。
谢寄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余田生也知道,只好用脚把插板开关关了,柔声问道:“家里正好有面,要不要给你下一碗?”
“随便。”谢寄有点累,歪在沙发上看到他那双手,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可以。赵小海不来我也自己下面条。我这拳头比他双手都煮得好。”
谢寄没拦着,明知道他那手肯定不方便,但又想着他能给赵小海做那么多次饭,自己几年不来一次,没什么不可以。
余田生进了厨房,一会儿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开水的声音,以及赵小海大概又打来电话被骂回去的声音。
谢寄闭上眼睛,从声音里看余田生忙忙碌碌。
以前他们就这样过日子,一人做饭两人吃,但他总不识好歹,吃不下多少,后来却又怀念。
声音画面都似曾相识,或许太熟悉了,又太久违,谢寄眼角都有些温热,他侧过脸往沙发背里靠靠,声音却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