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闭紧嘴,试图装作不存在且这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而在说话间,景元也先一步走到门前。
他自然地打开门招呼说:“请坐吧,我去给你们几位泡茶。阿婵姐姐,我上回拿来的茶叶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吧?”
我用无声表达默认。很好!我宣布今天景元就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阿婵姐姐——?”
在屋里落座,因为这个称呼,白珩的笑容里浮现几分小狐狸式的促狭:“按理说我也比你年长几岁,景元,怎么没听过你喊我白珩姐姐呢?”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
景元端着茶和点心出来,面对白珩的调侃,不慌不忙地选择祸水东引:“但应星又怎么说?”
应星:“……”
他开口似要反驳什么,忽然回头看我一眼,随即改口道:“随便你想怎么称呼。我能说什么?”
嗯?我不清楚应星看我那一眼是为什么。不过我想起来,现在怎样不说,其实他小时候也是喊过白珩姐姐的啊,只对我一直是“阿婵姑娘”。
景元还不放过他:“但我都改口了,你好意思只是看着吗?”
真有心逞口舌之利,想必在座没有人会是景元的对手。应星那有些无言,仿佛在谨慎选择措辞的模样,让我瞬间幻视他小时候乖巧和我说话的画面,并且油然升起几分同样不善言辞的感同身受。
我有心为他解围,顺应内心的想法小声道:“真要论起来,除了镜流你们都应该喊我阿姨奶奶吧……”
“……”
干、干什么这么看我……这句话杀伤力有那么大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唯有镜流轻轻放下茶盏,虽不见笑意,语气里却浮现淡淡愉快:“我没意见。”
白珩:“那镜流的辈分岂不是又升级了?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各论各的,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哎哟。”她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明显地转移话题,“这么说来,那天在玉阙仙舟……”
什么?
我满头雾水地看她和镜流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两人便默契地领会到彼此的意思。而景元显然毫不意外,就连应星都像是想到什么,略略怔然——你们在进行什么单独的队友频道交流吗?
白珩说:“我想着要来罗浮找你喝酒,总不好空手上门,那天就约镜流出去逛街,还遇到了应星他们。如今想来恐怕都是给你带伴手礼,怪道都挑了差不多的东西。”
景元笑着说:“师父和白珩倒罢了,应星当时居然也没想到?”
应星说:“你还不是一样。”
景元:“我倒不止是给阿婵姐姐买礼物,没留心还算情有可原吧?”
白珩忽略他们,摊开手笑吟吟地总结道:“就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回你要收到一模一样的四份伴手礼了。”
我对此没什么意见,不如说还有点微妙的感动。倒是那两人,真的不用管一下吗?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关系好还是不好。景元平日待人处事分明很是周到,应星在我印象里也不像喜欢和人拌嘴的类型,结果把两人放在一块儿却像是凭空年轻……啊,他们本来就是年轻人?那没事了。
“习惯就好,不用管他们啦。”
白珩坐在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越靠越近贴着我的手臂,毛绒绒的大尾巴则轻巧地从另一边环绕过来。
她兴致勃勃:“早就说好要找你喝酒。虽然今日人多了些,但竟这么巧都是好友,正该为此番相逢畅饮。”
喝酒、呃,我就算了……
单独和白珩是没什么,可今天镜流也在……虽然说好就当在可可达尔星的事没发生过,心理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何况后来我独自试验过两次,没有吐真效果的酒虽不至于让我失态,但我的酒量是真的很差。
从前白珩送的佳酿,我不是放在地窖收藏,就是拿来做菜用了,偶尔才会挑度数浅的小酌一杯。
不过么,他们几个都特意推后别的事先来看我了,还那么巧都是好朋友,自然不可能草草散场,留在这里聚一聚吃顿便饭是顺理成章的事。
事出突然,我……好吧,依旧是景元找出塞在冰柜角落里的底料,简单起了个锅子,当然是还算清淡的那种,毕竟有五感敏锐的狐人在嘛。
热气蒸腾里,我们在窗边围坐,同时举杯。我喝的是果汁。
白珩杯里当然是她在信里点名想要的龙泉老窖,她一饮而尽,晴空似的眼眸因为快乐而微微眯起:“果然还得是罗浮原产的风味最佳。嗯?景元你要拍照吗?”
“是啊。”景元拿起玉兆,特意避开了我一点,想来在画面里我最多只会出现一片衣角,他悠然说,“拍给饮月看看。”
白珩了然:“聚会少了他确实感觉缺了一角。可惜只有他没和阿婵认识。”
镜流和应星没说话,但看他们隐约赞同的神色,我明白过来——哦,所以饮月龙尊也是你们共同的好朋友?
景元热心道:“不打紧,饮月本人是来不了,但我有他的留影。”
说着,他用玉兆投影出饮月君的平面影像。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背景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虚化成模糊的一片,画面中心的饮月君像是被朋友喊住,不经意间侧身,淡青的眼眸看向这边,唇边笑意隐约,柔化他清冷锐利的眉眼,显出几分难得的温和与放松——放出去给龙尊大人的粉丝见到,想必会边保存边斥责他怎么能随便合成饮月龙尊的肖像。
拍得很好,但是……
我看着饮月君的照片被郑重其事地放在窗边空着的方位,栩栩如生的影像前还搁着一杯酒,不禁沉默了。
真的吗?真的要这样?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