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和白珩看着是手上有功夫的,阿婵姐姐就不同了。”
景元说:“假如对方真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太过防备你。”
这倒确实……而且这个环节技术量不高,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管是出于自身的兴趣,还是出于给他们帮忙的考量,我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于是隔天,我提着鸟笼前往不夜侯。不知道景元是怎么教的,啾啾安静地缩在笼子里,全程都很配合。
那位“原主人”其貌不扬,身材瘦小,就口音和接触时的某些习惯来看,即便不是罗浮本地人,估计也在这待了几十上百年了。他果然如景元所想,见到我后别说戒备,没聊两句察觉到我的态度并不如何强硬,便胡搅蛮缠起来。而我只需要正常发挥不善言辞的属性,让他半骗半抢地夺走鸟笼就够了。
白珩提前到达渡口,等我和景元登上星槎,她追踪着鸟笼附带的发信装置跟了上去。
“看方向,是要去永狩原吧。”白珩很快判断出对方的航线指向,哼哼两声,“真会选地方。”
嗯嗯……真实参与进来确实更有体验。我感觉这一幕有点身处袍哥幻戏里的刺激感了,不由拿出速记本。
——然而我很快就知道了,有些刺激感大可不必在现实追求。
白珩保持着距离追踪到那人在永狩原的据点,耐心等待片刻,等到那辆星槎再度从据点里起航,立刻启动引擎跟了上去。
永狩原里视野广阔,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平原丘陵,晴空万里一览无余,不似星槎海那样能轻易混入川流不息的普通星槎里——何况白珩全然没有遮掩躲避的意思,她拔地而起的势头就像离弦的箭!
窗外风景急速飞掠,我紧紧抓着座椅,因为这几乎要在空气里摩擦出火星的飞行速度,甚至错觉地感到灵魂向后飘出去一瞬,回过神来,我们的星槎已然紧紧咬上对方。
那人显然察觉到自己成为被追逐的目标,也开始加速,白珩非但没有为此恼怒,还发出兴致盎然的声音。
“景元!”她高昂地喊。
景元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转身对我伸出手:“阿婵姐姐。”
什么?我还在反应中,星槎的顶蓬就在我的目瞪口呆里骤然打开。迎面而来的狂风几乎要将我卷走,多亏景元及时将我捞回来——原来你喊景元是想提醒他这个吗!激烈的风声里传来白珩快乐的笑,圈住我的景元同样在笑,他的胸腔微微震动,轻笑声伴随怦怦的心跳传入我耳中。
我的心跳一定也很快——我记得这是违反交通安全法的啊!你们两个会被记过的吧?
没人在意这个。景元说:“抓紧我,阿婵姐姐。”
怎么、又怎么了?鉴于当下的状况实在很危险,不留神就要出点交通事故,我听话地抱住景元的腰,呼啸而过的风在星槎引擎极限运转的咆哮声里席卷我散落的发丝,刮过耳朵时带来明显的疼痛感。我又开始庆幸自己戴口罩的先见之明了。
景元没给我反对的机会,拉着我稳稳当当地在极速前进的星槎里站起来——好吧,只有他稳当。而我全靠他屈起一条腿踩在座椅上做倚靠,保证自己不会被气流卷走。偏偏景元还在这时候松开手,精准接住了白珩百忙之中扔过来的曲弓。
你、你们想干嘛啊……
景元圈住我的同时抬起手臂,我清楚听见弓弦在我耳边拉开,绷紧——
流星般的箭矢急射而出。
我顾不得吹得我眼睛发痛的凛冽劲风,努力睁开眼往前面看,第一发箭矢射在对方驾驶舱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随即猛然爆炸!
清脆高昂的啼叫声响起,啾啾闯开那座特制的鸟笼,从星槎炸开的洞里振翅飞上苍穹。但它没有立刻返回景元身边,而是在猛烈歪斜后开得歪歪扭扭的星槎上方追逐盘旋,像是在为主人指明猎物的方向。
第二箭顷刻便至。
这回射的是作为反重力设备的玦轮。别管什么型号的星槎,遭到这样的攻击都不可能开下去了。它在半空中猛然倾斜坠落,而白珩默契地再度提速,赶在真的发生船毁人亡的事故前,用撞击别停对方的同时充当了缓冲带……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觉得各型号的星槎搭载的紧急避险装置还是挺可靠的,但现在我不能肯定了。
两辆星槎碰撞的时刻,景元眼疾手快地将我紧紧按进怀里。
在强烈的撞击和非常规落地产生的天摇地动里,仿佛生死一线的危机感令我心脏狂跳,几乎分不清我和他的心跳声谁更剧烈一些。
我的思维有短暂的空白。
震荡平息后,景元直接抱起我跃出接近报废的星槎,到空地上把我放下来,扶着我的肩膀等我慢慢站稳。
“没事了,阿婵姐姐。用不着担心。”他的话音里比起安抚,更多的是随心所欲大闹过后的轻快。
我还没从刚刚那出速度与激情里缓过神,心惊肉跳之际,略有茫然地抬眼看他,生理性的泪水因为眨眼的动作,自眼角溢出。
永狩原的碧空是如此辽阔,万里无云,灿烂阳光在少年将士雪白的发间跃动,他打个呼哨,矫健白影便从空中投落,最终收敛羽翼,驯服地停在他抬起的手臂上。
而他金色的眼眸里含着明亮如日光的笑意,神采飞扬地问我:“我在云骑军受训时也练过箭术,如何,还不赖吧?”
我:“……”
箭术如何我不清楚,但天舶司的航事部回头找上门来……我是不会帮你们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