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白珩负伤回来修养,镜流却是述职后马上又要带兵离开罗浮。为免她百忙中还要挤出时间来看我,我索性在登云群阁住了两天,顺便照顾她的三餐……用点外卖的方式。
没办法——我又不会做饭。也不能让作为伤患的白珩下厨。酒楼的外送服务虽然贵了点,但至少不用担心味道和卫生问题。
来到前院的厅堂,果然就见镜流裹着冬日的寒意走进来,我俩打了个照面,她顿住脚步,眉目间的清寒如雪融冰消,化为淡淡的柔和:“白珩怎么样了?”
“我精神着呢,用不着担心啦。”
白珩穿好衣服就跟在我后面过来了,这时语气轻松地接话。
镜流转头打量她片刻,确认她所说不假,便微微点头,拿出个小小的雕花木匣子示意我过去:“景元捎给你的。昨日我倒忘记了。”
咦?是什么?
毕竟是景元嘛,打仗途中还不忘给我捎礼物这回事就显得没那么奇怪了。我怀着些许好奇打开一看,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稀奇的东西,是只草编的小蜻蜓,因为路途遥遥,就算保存得再好,送到我手里时叶片边缘也难免有些泛黄发蔫了。
镜流轻哂:“他说是想起你时顺手编的,非要我带回来给你。”
白珩:“哦~”
镜流:“?”
我:“……”
镜流显然对这种没事千里送鸿毛的孩子气行为不置可否。白珩的反应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令我坐立难安。
感动的心情还没持续半分钟就被她们打消了。我默默收好礼物:“我去给你们倒杯茶吧……”
离开屋子时,还能听到镜流问白珩:“你方才那是什么反应?”
白珩:“呃,哈哈……对了,怎么好久没见到你把阿婵送的那块矿物晶簇摆出来了,不是还挺好看的吗?”
“……”
这招转移话题用得非常成功,连我都不禁在屋外停住脚步——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会有人提啊?
片刻沉默之后,我听到镜流淡淡道:“……珍贵的东西,还是早些收藏起来为好。”
我顿时有种处事不当,连累她为我圆谎的愧疚。
晚饭依然是我订好的外卖。白珩因为受伤禁酒,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喝。我特意将她惦记了许久的那瓶新酿开封,给她闻闻味道。
白珩又诧异又狐疑:“阿婵,我今日得罪你了吗?”
我看看她往后撇的狐狸耳朵,忍不住移开视线:“……没有的事。”
白珩:“……”
当然,毕竟是能让白珩念念不忘的酒,我最后不出意料地喝醉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亲昵地捏捏我的脸颊抱怨道:“真是会自损八百……”
随后,那道声音远去了。我在熟悉的、仿佛冰雪环绕却尤为温柔的气息里沉入睡梦。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和白珩讨论过感情问题,晚间就难免梦到相关的情景。
喧闹的街市里,有人正牵着我的手向前走——我是真心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正因如此,陪伴在身边的人给予的安心感才如此可贵。
他的个头比我高上许多,脸庞像是陷在强光里,模糊不清。不知为什么,我分明感觉自己知道他是谁,却始终说不出那个名字,只能扯着他的衣袖,希望他能低头让我看清楚脸。
他确实低头了。
梦境的最后,面容模糊的同行者抬手抚过我的脸颊,在某种怦然的预感里,微微俯身……
……
我醒了。
苏醒的瞬间,伴随清晨的鸟鸣在耳边逐渐清晰,梦境里的一切便如指间流沙,飞快地流逝,最终只余些许悸动的心情残留在胸口。
我怔怔地在床上躺了会儿,沉默地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