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墨走在稻田里,清风习习,风吹麦浪,耳边有自然又舒缓的沙沙声。饱满的稻穗擦过她的小腿,带来不甚清晰的麻痒感。
身后传来落地声,季岩带着季草落下。二人还没有站稳,季草兴奋的指着面前的祠堂,大声说,“就是祂!”
季岩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麦浪此起彼伏,金黄色的稻穗似乎铺满了这片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她问赵书墨,“你怎么知道祠堂在水面的倒影里?”
赵书墨指指季草,“你妹妹告诉我的。”
季岩震惊,她知道季草很喜欢面前的少女,但是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关系会好到这种地步,“什么时候?”
赵书墨:“就昨天在祠堂里,她说她看见过。如果说今天和第一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没有下雨。同时壁画上也有雷雨的元素,如果雨水是这座祠堂出现的关键,那它的下落不难分析。”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并不觉得这是多难发现的事情,“我不觉得就经验和智商来说你会忽略这一点,要说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相信她,但是你并不相信。在你眼里,她的行为无法理解、只会拖后腿、惹麻烦、需要你的保护、不能离开你。”
她指指季草,狐狸面具好奇的看着她的指尖,探头用黑色鼻头与她碰一下。
赵书墨笑了,“你才是所有玩家中最瞧不起她的那个人。”
季岩沉默,季草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感受到了姐姐的沉默,于是又贴在她的身边。
三人走进祠堂。
不管情况如何,副本还是要过,线索还是要找。
越过窄门,同样密密麻麻的长明蜡烛一排排的出现在她们面前。但是这座祠堂中没有了堆叠的纸人,空荡荡的地面中只有两个蒲团和大片大片陈旧干涸的血迹。
季岩伸手在地板上擦过,指尖沾染薄薄一层灰烬和细碎的血屑,“是人血。”
灯光后的墙上依然绘着大面积的壁画。
铺天盖地的黑雾笼罩着一切,禾苗依然饱满巨大到令人心惊,跪拜的小人身上着火,四散奔逃,身后残肢散落一地。黑雾中伸出了两只巨人的手臂,祂一只手抓起了一个小人。另一只手做出向下抓取的动作。天空中的黑雾成团,砸落在地面。
神降之后,应召唤而来的山神开始收取祂的报酬。
三人站在壁画前久久不语。再有两天,这就是她们面临的结局。
赵书墨:“很奇怪。”
季岩:“哪里奇怪?”
赵书墨:“副本完美的进行着扮演,那山神怎么可以吃人?除非这个时候,祂不再是山神了。”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壁画中自天边弥漫过的黑雾,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第一个副本下意识选中了这里。
某种意义上,她同样是被选中的那个。
季岩看到壁画中的逃生路线上出现了一座祠堂,一个小人站在门口,回望着天上的滚滚黑雾,迟迟没有进去,“这是第三座祠堂,逃离的小路不出意外就在这里!”
骤然间看到希望,季岩心头的阴郁扫除了大半,“只要找到第三座祠堂就够了。”
赵书墨:“时间快来不及,我们先去做牛羊任务。”
一望无际的麦穗中,赵书墨准确的找到了她落地的地方,向着身后的麦田躺去。失重感传来,很快她身体翻转,山林间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气息传来。再次睁开眼,她又安稳的站在了田垄后。
随后季岩和季草同样回到了第一层的副本世界,日头开始倾斜,三人匆匆向着放牧的地方赶去,留给她们的白日时间不多了。
青草地上,纸牛和纸羊一动不动的站着,季岩试着举了一下,纸羊纹丝不动。
“我力气不够,要找莫倪她们买一瓶力量药剂。”她判断一下天色,“一来一回,应该刚好可以赶在落日前交任务。”
“干嘛要那么麻烦,”赵书墨伸手摸了摸小纸羊的头顶,随后又摸了摸大纸羊。这种动物形态的纸扎看起来可爱多了。她毫不费力的抱起一只小羊。
季岩不解,“可是村民的要求是大型的牲畜,哪怕我们可以举起小牛羊也没有意义。”
赵书墨歪着头看着她,季草在旁边也有样学样的抱起了一只,“怎么会,”她解释道,“牛、羊可是群居动物,特别是没长大的幼崽,母亲怎么会放任它们单独流落在外。”
她示意季岩也抱起一只小纸羊,“与其赌我们在路上的时间能快过太阳落山,不如现在就去交任务。”
季岩有些犹豫,赵书墨又加了一句,“你能保证服用力量药剂一定可以举起来祂们吗?”她用下巴指指这些沉默的纸扎牛羊。
她被说服了,也抱起一只小牛,三人就这样踏着山林中的斜晖,不紧不慢的回到了村庄内,将小纸羊和小纸牛放入草棚中。
村民伯伯背着手,没有去数她们带回来的数量,而是突然来了一句,“太阳快落山了,还有一个人没送来我的牛羊。”
季岩看向树荫弥补、深不可测的山中,李杰跑到那里后再也没有回来。
晚饭依然是八副餐具,李杰活的好好的。吃完晚餐后,季岩把她们今天发现的第二座祠堂信息告诉了莫倪她们,一来是作为人类她当然希望更多人可以逃出去;二来她们人数少,没有把握在第四天找出祠堂的位置,人多搜索的范围更大些。
有了逃生的线索,众人的心情都雀跃了一点,摩拳擦掌等着白天的到来。
吃完晚饭后,赵书墨回到房间内,季草跟着也挤了进来。季岩无奈的拽住她,“昨晚是例外,不能天天麻烦别人。今晚跟姐姐回房睡。”
“鸡腿堡、没梦话……”季草躲在床的一边,等季岩走过来就从床上翻过去,躲到另一边。
今夜没什么危险,赵书墨猜测季岩不会再付出一个道具来换妹妹‘睡得好’,于是很淡定的躺到床上,突然季草一个飞扑,哪怕这具身体不需要呼吸,她也有了窒息的错觉。
最后还是季岩力气更大,她强硬的掰开了季草的手把人带走,临走前可怜巴巴的小狐狸一步三回头,只换来赵书墨友好的打招呼,“记得把我门带上。”
门被轻轻关上,黑夜很快降临。
赵书墨拍拍床铺,刚刚季草的飞扑难免沾上了一些草屑。她摸摸自己的脸颊,仿佛冰冷的狐狸面具还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