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这几年挣下的脸面,玄清后来又再三求见了几次燕王。
可能是他积威犹在,又或者是开路的钱财太多,德宝拦了几回,实在拦将不住,只能苦着脸过来回了这事儿:
“仙长再三的找了来,只说有要事容禀,乞谒殿下金面。奴婢被他缠得没法了,特来请您的示下。”
萧怀瑾早忘了王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经德宝一提醒,难免又想起人丹的事情。
他本就对玄清恶心的无以复加,见他还想弄鬼,心里更是厌恶,摆摆手:“好腌臜的东西,趁早撵走,免得脏了我的地界儿。”
德宝面色一僵,他是见过玄清风光的时候的,莫说是在王府,便是整个京城,他走出去,也没人不敢不敬玄清上人三分。没想到这样的人,一遭失了势,竟然就要落个被赶出府的下场。
但主子有吩咐,他焉敢不从?
当下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来,忙不迭就要去东北角撵人。
谁知忙中出错,他拖着圆滚滚的身材步出瑞锦堂大门的时候,差点将一人撞到在地。
那倒霉的路人正是忙完庶务,回来预备与燕王一道吃午饭的谢世简。
德宝见撞得人是他,又是慌了一遭,忙上前来扶,告罪道:“奴婢该死,走路没长眼,不想冲撞了您。”
谢世简自不会与他计较,只是德宝一向稳重,这么慌慌张张的倒是少见,不免问道:
“怎么如此匆忙,难不成你家王爷派了什么急差?”
倘是别人问这话,德宝肯定一个白眼打发了,可如今发问之人是王爷心尖尖上的谢先生,他哪里敢敷衍。
遂找了个僻静地方,在谢世简耳边悄悄将王爷要赶人走的事情说了,又道:“奴婢想着,将人撵出去事小,只是清阳教在京中颇有些手笔,怕闹得面子上不好看。”
玄清当然算不了什么,可他出身的清阳观,在京中广有信众,除了无知百姓,连不少大族人家都十分推崇,纷纷请了观中仙长在家供奉,光德宝知道的都不下数十个。
这些人虽然不至于为玄清打抱不平,但上门说项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负责挡驾的不还得是他德宝公公?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不少信奉清阳教的亲朋故旧,免不了还得解释一番,想想都好生絮烦。
因此,在这档口德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存了一桩刁钻的心事——
他自己不敢拂了主子的意,便想撺掇着谢世简开口,去给他免掉这一桩麻烦事。
果然,谢世简听完,默了片刻,便道:“此事你先不用管,待我与王爷分说。”
德宝巴不得一声,千恩万谢地应了。
*
谢世简进去的时候,燕王殿下正在乖乖练字,他便没有出声,只立在一旁默默看着。
等萧怀瑾临完了半幅原主的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是长进了不少,还知道主动学习了。”
这难道是他自愿的吗?
萧怀瑾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一点儿好声气:“这燕王也真是的,字儿写那么好看什么?”
不是说他不学无术、文墨粗疏吗?字儿写得倒撇是撇,捺是捺的,和萧怀瑾的狗爬字儿对比堪称惨烈。
他抱怨连天,谢世简也只是笑,从身后握住他的右手,带着写了几个字,仿得与原身一般无二:
“人家好歹是士族出身,学问再不济,几笔充门面的好字是少不了的。”
写惯了硬笔书,实在受不了毛笔软趴趴的没劲儿。
燕王殿下丧丧地撂开笔,单方面的宣布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心安理得地往后一倒,赖在谢夫子身上大声喊饿。
摊上这么个无赖的学生,谢夫子也只能捏鼻子认下了,拖着身上的黏皮糖艰难走到饭厅里:
“今天有好东西,你赶紧尝尝。”
不消他说,萧怀瑾这狗鼻子一早闻见了满室喷香的镬气,从他身上跳下来直奔餐桌,中间正摆着几碟炒菜:“哈,真被你给折腾出来了!”
他俩用膳不喜欢身边有人服侍,连日来下人们也习惯了,将碗碟安置好,又各放了一双牙筋在手边,便流水似的下去了,只留他俩自在说话儿。
萧怀瑾先往谢世简碗里夹了些菜,自己狠挟了一筷炒鸡片,吃得眼睛都眯起来:“难怪上午找不到你,原来是去捣鼓这些了。”
三两口咽下肚,他凑过去在忙活了半天的田螺boy脸上印了个带着油花的吻,权当犒劳,被谢世简嫌弃地擦掉了:“油叽叽的,你脏不脏。”
切,那你一开始躲开不就好了?
萧怀瑾才懒得管口是心非的小谢,对着满桌自己爱吃的小炒菜大快朵颐。
谢世简大夏天在灶间站了半日,此时没什么胃口,坐在一边含笑看他风卷残云,中途难免被投喂几次,只能拧着眉慢慢吃了。
一顿饭下来,其他菜肴都没怎么动,唯有谢世简亲手炮制的几道菜吃了个盘干碗净,可以说是十分给大厨面子。
用完膳,不用呼唤,德宝就跟长了透视眼一眼,领着人过来收拾席面,伺候两人净面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