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青翠,微风阵阵,正是春光烂漫时。李星云一行人从远处赶来,最前面的李星云眉毛紧促似是思考,旁边的张子凡拿着扇子给林轩扇风,两人紧靠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笑作一团,侯卿则悠闲地跟在后面擦笛子。
焊魃不知从哪棵树上摘了果子,闪身至林轩身旁,立马弯腰双手奉上。张子凡别过脸,轻哼一声,林轩看他的反应偷笑着,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故意大声说:
“嗯,好甜啊,子凡,你真的不尝一口?”说完还拿着果子在他鼻子下摇晃着。
李星云见他们其乐融融,高兴欣慰之余,却还怀着一丝担忧。
他想起与假李星云的朱雀门之约,以一个半月为期,在其此间拉拢各路王侯为自己所用,只是李嗣源他二人阴毒狡诈,还不知会用什么阴损的招数,又会引起多大风波。念及此,他不免焦急,对身边的张子凡说道:
“张兄,如今我们既已寻得尸祖焊魃,下一步便是蜀国了吧。”
“不急。”张子凡停下脚步,收了扇子。
“我先带你们去找一个人。”
“谁?”
张子凡见众人都朝他望来,才开口继续说道:
“不知李兄可否听过燕云十六州叶家将军的名号?”
侯卿手一顿,骨笛在手里转了几圈,之后指向张子凡,留下尸祖的认可:
“果然有品。”
“燕云……”李星云喃喃自语,刚想明白其中关窍,就听到刚刚从外面寻完酒回来的李大白朗声大笑。
“好你个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得去找阿清,也好,五叔我啊可好久没喝檀州的米酒了,这肚子里的酒虫都馋了。诶,对了,贤弟,你可知道燕云的叶家?”
李星云点头,接道:“叶家世代镇守燕云十六州,守卫一方平安,谁人不知。叶家现任主帅叶则清在燕云这几年更是所向披靡,再无贼寇来扰,只是,我听说她曾经拜李克用为师。”
“不错,上任叶家主帅与李克用联盟,所以她幼年即入通文馆,和六叔一起由二叔带大,按照辈分我得叫她一声姑姑。”
一旁的林轩“啊”了一声,急忙说:“我想起来了,当时咱们成亲的时候她还送过礼。”
她记的很清楚,当时那份重礼是和那位六叔一起送来的,子凡还特地告诉她这是亲近之人送的礼,让她好生保管。她当时还疑惑,子凡有叔叔她知道,倒是不知道这位姑姑是谁。
林轩刚说完,便有些疑虑。“只是,她在通文馆长大,既是你姑姑,也是李嗣源的妹妹,她能帮我们吗?”
“谁说我让她帮我们了?”
张子凡的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掌心,叹息道:“若是二叔还在,如今与我们相对的是二叔,我必不会让她左右为难,但是,二叔他已经……唉。”
李星云思虑片刻,接道:“所以张兄不是为了拉拢她,而是需要她保持中立,谁都不帮,或者说,两者都帮。”
“李兄果然知我!嘶。”
陆林轩早就等不及了,看准时机用力掐他后腰,“别卖关子了,快说。”
张子凡一边揉着腰,一边飞快地说,生怕林轩又给他来一下。
“你想想,就算倾国倾城码了人能顺利进来吗,守城为国是她的职责,她绝不会让不明身份的人入关。李嗣源也有漠北铁骑,自然也会想到这点,想必他现在已经在去燕宁关的路上了。”
“所以,我们去找她,就是让我们公平竞争,要进一起进,要拒一起拒,顺便在她心里留个影子,让她知道还有我们这些人。”李星云拍拍张子凡的肩膀,“张兄我说到的可对?”
张子凡笑的神秘,“对也不对,李兄不如看看能否猜得到。”
李大白喝完酒把葫芦朝背后一扔,听到他的话顿时了然。“哈哈,贤侄我知道你想什么了,你啊。”
侯卿点头,一脸这多好猜的表情。
如今只有李星云和林轩面面相觑,两人交换个眼神,下一瞬李星云猛的勒住张子凡脖子,“赶紧说,难道还有什么深意我没想到。”
“咳,咳咳,李兄你轻点,下手忒狠了。其实真没什么深意。”
“你以为我信啊。”
林轩也把手放在他腰后,威胁满满。
“好好好,我说我说,其实就是上次一别已有许久未见姑姑,我怪想的,再说了也得让她见见自己的侄媳妇不是。”
“切。”
见两人起哄,张子凡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嘟囔,“非让我说,说了又不信,趁此时机正好去见见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侯卿道:“正好,我也好多年没见那个小丫头了,听说她眼睛伤了,也不知怎样,这次正好可以帮她看看。”
“听尸祖语气甚是熟稔,难道也与她相识。”林轩问。
“哦,当年与李克用喝过几次酒,所以见过她几次,她人挺好,说话又好听,面相也不错,到时候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李星云思绪转了几圈,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檀州,就算不能赶在李嗣源前面,也不能太落后。”
燕宁关将军府,清晨。
窗外翠鸟叽喳,晨光透过窗柩洒进屋里,在薄被上留下光晕,床上的人影微动,发出沙沙声。
叶则清缓缓睁开眼,她眼睛不似常人明亮,而是死寂般的银色。她眼前是一片漆黑,如处在迷雾深渊之中,虽不能看见外界,但万事万物的声音都可以传入她耳中,大到远处军营兵器交融的鸣声,小到外面婢女的低语。
“唉……”
她手指轻按着眉心,眉目间露着疲倦,脑中一阵阵的刺痛让她有些烦躁。
“大人醒了?”外面的人听到响声出声问道。
“嗯,几时了?”
言水走进来,掀开帘子,道:
“还有半刻钟到辰时,这几天大人处理政务辛苦了,昨晚又寅半才歇息,左右今日军队整备休息,不如再睡会好好放松一下。”
言水虽是这么说,却也明白按照将军的性子不可能再休息了,便从一旁衣架上取下衣服。
“睡不了了,今天有贵客至。”
她掀开被子,接过言水递过的衣物,飞快又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片刻一位白衣翩翩腰间挂着一枚墨玉的女子出现。她坐在镜前,言水又端来来水盆热毛巾,洗漱完毕后,言水拿着梳子一边轻轻梳理则清的长发,一边汇报各处事宜。
叶则清习惯性地抚摸着腰间墨玉,捡了几处重要的政务交代下去,事毕言水拿起一旁的白纱轻轻替她系上。
“今天又不能太平了,对了,待会你去灶上让他们备点点心茶水,该备什么你清楚。”
“是,我明白的。”
“今日天色不错,叫阿久过来,我要检查他功夫练的怎么样,这几日没时间管他,也不知是否松懈了,要是退步了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罚他。”
言水笑着应是,为她整理好衣物褶皱后退了出去。
叶则清拿上剑,走至庭中,长呼一口气,开始练早已烂熟于心的叶家剑法。
她身形飘渺,快如闪电,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又仿佛带着摧毁山河的巨大力量。
阿久刚进门,一道剑气锐利地划过空气,带着把他劈成两半的冲劲,朝他迎面袭来。他猛地闭上双眼,剑气在触到他的一瞬化为拂面的微风,撩起他的鬓发。
叶则清好像并没有看见他,还是恍若无人般沉溺在剑术中。阿久看着手痒,拿出剑跟着她一起比划,她露出一丝笑意,放慢自己的速度,慢慢调整他的节奏,帮他理顺气息,带着他把剩下的招式练完。
待她过完一遍,才转头看向一边的阿久,“好了,你再来一遍,我也好看看你这几日是否长进了。”
“是,大人。”
阿久双手握剑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她面前,按部就班地做出每一个招式。
叶则清坐在台阶上,拖着下巴看他练完一遍,眉头越皱越紧。等阿久气喘吁吁忐忑地站在她面前时,嗤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