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维铭走进门,推开桌上的烟盒,撑在桌上直视他:“只要你能提供有用的,应该可以争取缓刑。”
陆衷末摇摇头,“不不不,我还想逃出去,如果我告诉你他是谁?有这个可能吗?”
他掸了掸烟灰,继续说:“况且他才是你当年出来的幕后推手,我只是和你有怨有仇,他我就不知道了,但貌似渊源不浅。他叫海爷,只有我知道他是谁,只有我见过他……”
“说快点,我没耐心有限,既然我选择一个人来见你,陆衷末,你就应该知道,我带着什么样的决心,牵牵绕绕的噱头少搞点。”
谢维铭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一直阻止他动手,但前功尽弃会更让人寒心,他不想让阿然的死变得苍白无力,只是一种平白无故的奉献牺牲,每每想到这一层,他就感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吞噬他为数不多的意志。
可谢树还在等着他回去。
陆衷末反唇相讥:“哦!门都关上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一直在书架背后着的手下和助理出来,三人合力重重拉上铁门。从医院出来分散之后又汇合,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维铭没有去阻止他们关门,一一看过去,想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有个人对他的眼神敏感地抖了一下,谢维铭直觉性的反应了一下,指着那人问陆衷末:“是他吗?”
陆衷末看着那人乞求的眼神讥笑着,然后对谢维铭点点头。
谢维铭抄起陆衷末的烟灰缸,不由分说走过去,没到身前烟灰缸已经扬了出去,那人闪躲蹲了下来抱着头,嘴里胡乱的喊停:“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想……一切都是意外,我也是为了他卖命……我不想起冲突,甚至当时是为了分开她们……”
谢维铭不知道谁在说真话,看着眼前老鼠一样跪着磕头求饶的人,拳头生生停了下来。
荒谬,荒谬到了极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陆衷末转,被他牵过来耍过去。
折返回去,在没有人反应过来时,一拳打在陆衷末的脸上,“好玩吗?嗯?”
逼急了,开始咬人了。
陆衷末纳闷他没有中计,“人是他杀的,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转折到那种地步,只能说,世道无常。”
一派胡言。
谢维铭握紧的拳头挥下,陆衷末的助理来帮他忙,一脚踢在谢维铭的背上,两人摔地上。
谢维铭拳头锤在陆衷末胸口上,他顺势落在陆衷末身上,拳头震得陆衷末浑身抽了一下,双脚往上踢,谢维铭躲避弹开,拉过凳子往陆衷末砸过去,陆衷末弯手臂挡下。
陆衷末甩手疼着喊出声:“愣着干嘛!”
他们有四人,怕什么怕!
谢维铭滚到一边,撑着墙角起身,“你们是手下,宣判会酌情考虑,帮他杀了我,你们逃不出去:不帮他不杀我,兴许还能出去看看太阳月亮……”
善恶的转换是可以在一瞬间达成的,缴械投诚还是永不回头,总要劝一劝。
他不是莽夫,以前是个警察。
发抖的人继续发抖,发疯的人继续发疯。
陆衷末不跟他废话,在助理的扶持下,站起来,准备过去踢谢维铭,谢维铭没有躲避,双手拉上他的脚,压着他撞上桌子的边角。
陆衷末明显没有什么拳脚,谢维铭基本功是融进血液的,仅存的底子对上陆衷末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陆衷末的助理和他的联系最为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勒住了谢维铭的脖子,谢维铭脱力放掉陆衷末,转为去挣脱他,死掐他的手,边打边想着办法挣脱,陆衷末起身扶着老腰,一脚踢在谢维铭的小腿肚。
谢维铭不受力跪在了地上,陆衷末又给了他脑袋一拳,还想要揍他的肩膀,谢维铭拿出准备了很久的手铐,是他从柯渊年哪里偷来的。
手铐反手扣在陆衷末的手上,谢维铭顺势挣脱助理,扯着陆衷末到桌角,陆衷末情急之下拿出先前杀过顾笙然的那把刀准备刺向他,谢维铭死死抵着他的手滚了一圈。
两人睁大眼睛,瞳孔里只有对方,一个向下刺,一个向上抵抗。
陆衷末不甘心:“只要放我走,我可以告诉你幕后的人,可以说出关系网。这对你来说不难,不然我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总有人会得逞。到时候,谁都捞不着。”
谢维铭对着他吼:“道理不是这么算的!”
他用磅礴的力量去对抗压在身上的人,把刀抵了出去。
他们是可以战胜的,陆衷末借用他人之手刺伤了谢树,杀了顾笙然,这一笔笔一件件一桩桩,所有的所有,以及的牵扯,他都要清算回来。
不单单是宣判他要死亡,这么简单。
两人拉扯着去争抢刀,谢维铭忘记防备助手,他一个蹬腿踢在了谢维铭的脊背上,中年人的腰就是命,谢维铭疼痛应激使然改为去牵制助理,愤怒地推到了桌子,重重压在他身上。
喘息之际,谢维铭吸了吸鼻子,心中有过恍惚,疲倦地坐了下来,陆衷末趁此机会半手带着镣铐,半手握着凶器刺向谢维铭。
谢维铭扣住他的手铐,一个反手扣上了自己的左手,压住了陆衷末,握住刀使出全力调转刀尖对准陆衷末。
分秒间,夺回主动权。
陆衷末在负隅抵抗,谢维铭看着桌子下的助理,又迟疑了……
他抓住了他,但是中间还横着一把刀,要插下去吗?狠狠地、凶猛地、正义地,可以复仇的……结束,就在此刻。
“证-据-呢?”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谢维铭额头青筋浮现,打到出汗,不能再没完没了折腾下去。
刀尖戳进了陆衷末的胸口,他荒唐地大笑起来,“早被我毁了,那种东西留着干嘛!所以,就算我死在这里,也就只是死了,你既查不到罪证,也沉冤昭雪不了那些往事和人。有意思吗?谢维铭,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笑话,就像你当年灰头土脸一样的撤职离开一样,永远永远都会只是一个笑话……哈哈哈哈……”
谢维铭胜券在握,扭了扭手腕上的手铐,“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易……”
陆衷末不管他,径直把刀沉下去,“你也杀人了,证据消失了,我还没有被定罪,所以,最后会怎样呢?”
谢维铭阻止他,向边上全程木楞缩头不参与,无动于衷的两人说:“去看看他!”
陆衷末的助理匍匐着,伸出两指在他鼻息间探寻,已经没有呼吸了。
谢维铭认命闭上眼睛,陆衷末满是得意,哈哈大笑,“证据?那份证据海爷都不知道在哪里,那是我做的,那个网址和首页除了魏皎看过,其它的连他也不知道……哈哈哈,看到你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蹦,我指哪里你们跑哪里……至于海爷,我本来是想拿他作为我活着的交换,现在证据毁了,我自知逃不过了……忽然就不想说了,唉,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们是不是就害的继续查…… ”
“哈哈哈哈,一群草包……”
谢维铭叹息着,不上套,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说,海爷是谁?”
陆他握着谢维铭的手把刀缓缓一起插入胸口,看着谢维铭,谢维铭把刀向外扯,阻止他的行为,他大笑着谢维铭笨拙的动作继续说:“十年,二十年,你的努力,你们那一堆人前面的努力是不是就是浪费掉,那么顾笙然是不是就白死了。”
听到顾笙然三个字,谢维铭像是触到逆鳞,瞬间把刀全部插入他的胸膛,然后剧烈的转动了一圈。
……
一切结束,好的坏的,都结束了。
他艰难翻身躺在地上,激烈喘息之后,掏出那片红枫叶,摩挲叶片革质,光明正大地哭起来。
老宅院子里的枫香是他们结婚那年,他为她亲手种上的,因为顾笙然说:“我喜欢红色,医院里的工作、见到的人、走过的长廊都是白色,苍白的人,了无生机。”
红色热烈、喜庆,是血液喷涌时舒张出的旺盛生命力。
“阿然,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