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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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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夕阳微斜,从山坡下山,杨桉走在前面,时而肆意小跑,刹不住车,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山脊上,夏天时满眼苍翠,秋天时草叶枯黄,山风吹来,静谧又美好。

第二次去南城检查时,已经是卒年3月,去到杨叔的店里,听到了谢维铭的宣判就在月末,那顿饭吃得杨桉难以下咽。

找了个借口躲到卫生间疯狂抹泪,她分不清自己是悲哀还是崩溃了,只是一个劲地擦眼泪抽泣,不敢大声哭出来,水管的流速很急,洗漱台的小池水灌满扑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去关水,打开底部漏水阀。

慌乱中溅了一身水,她都难以消化的消息,那另一个人要怎么渡过呢?

而且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缓解释放倾诉的人都找不到,还是他会有很多杨桉想不到,不曾接触过的生活消遣方式。

知道消息的谢树刚被新安排的管家从酒吧逮回来,两个保镖合着力气才把他架上车后座。

意志消沉,天天逃课,听杨桉的话不抽烟了,理所当然地拿酒当水喝,喝到胃出血住院,喝到人事不知,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着。

他是医学生,太过明白安眠药的危害,就这样借助酒意遁到醉海里,不愿清醒,最后一丝理智揪着他不敢死,但又实在找不到由头活不去,窝囊着要死不死的诠释每一天。

“你爸爸可能要判十年!”

谢树醉态朦胧里听到这一句,“哦!”偏过头继续沉睡,好像在听什么稀松平常的睡前叮嘱。

管家无奈摇头,这祖宗幸亏不惹事,否则他立马就辞职,什么破人拽爷。

驾驶上的司机手机响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神色呆滞而后很快恢复平常,看着插着耳机闭眼休息的谢树,升上车窗,打开了车里的空调,和管家平静的说,“我打个电话,真热啊,先开一会空调。”

然后不在意的继续补充,这几天天天忙,媳妇天天查岗,现在缓和一点了,我去回个电话。

这一套家政班底是谢洲亲自安排的,来源调查也过了柯渊年的手,全部都是从国内带来的,给的实在太多了,都同意出国。敦厚摸样的管家看着后视镜里谢树十分安静,便点头闭眼,他也要休息一会,招手示意司机赶紧。

司机走到车后,缓缓抽烟,拨打电话,踹了一脚地上的碎石,满脸笑意的等待接通。

坐在车上的谢树,耳机里并没有歌声,摸到门锁习惯性地轻轻降下了车窗,而后交叉双臂握拳,背靠着舒缓闭眼。

“喂,海爷,长话短说,这人基本上要死不活的状态,只是喝酒,烟也不碰,我找不到掺进叶子的机会,女人也不碰,赌博或者游戏一类的东西也基本没兴趣,总之很难搞。但是斗志全无,一天天醉生梦死的,像条烂鱼一样发臭,混迹于各个酒吧……”

声音混合着微弱的风飘进车窗,谢树蓦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不动声色的升起了车窗。

凌晨的房间里,谢树把手抓向黑暗中……

【自己和谢维明在打闹斗嘴,倒在草坪上,拳脚相加,爷爷在一旁冷眼观看,小狮快速跑过,家里院子里火红的枫香,满树的红色下面是顾笙然满身是血,自己大叫着“妈妈”跑过去抱她,可是没有抓住,然后像流沙一样吹走了,天边是姥姥姥爷的脸庞,他们站在门框里和自己招手:“小野,过来,快过来。”瞬间画面全黑了,杨叔的花墙和鱼店在一片海上飘飘摇摇,下面是巨大的鱼在游摆,而后是那棵苦楝花吹落了一地的淡紫色花絮,落英缤纷,抬头看到杨桉在窗户上和自己到招呼:“谢树哥,醒醒,醒醒”,自己去抓住她,然后她的脸转变为那只狸猫,又变成杨桉,再变成顾笙然,妈妈喊自己:“小野,小野……”接着是猫叫张开大口,又变成杨桉的脸,她的眼睛、猫的眼睛循环滚动,妈妈的脸,又一更尖利的声音:“喵……”,】

“杨桉……妈,妈妈……”

瞬间醒来,满头大汗,又做梦了,数不清是第几个了。刚开始会后怕,就整晚整晚不敢睡,后面就渐渐地习以为常。

异乡、混乱、孤单、浑浑噩噩……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不行,不能放弃!

打开床头的灯,暖色的灯光削弱了他脸色的苍白,破碎的光影打在地板上、浅蓝色床单上,床单卷裹做一团,像是书写了这规整极简房间里唯一的流乱。

谢树起身走到桌上拿起水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后继续走到窗边,月色晶莹、安静,月亮剔透冷冽行走在云层,“哪里的月亮也是这样的吗?”

拿出枕头下面的照片,抚摸着照片上的笑脸,忘不掉最后的一幕,陷入思念的泥沼。

道别的那晚临时反悔是因为他回到房间,又吐血了,伸出指尖楷了嘴角的血,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当盥洗池的血迹快要被冲淡时,他开大水龙头,迅速冲掉,清理了痕迹,然后拉开门飞快冲下楼梯,那时候的他感觉到深深地恐惧,要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她不应该最后的礼物都未经他的手,就这样留有深深的遗憾,不可以,他竟然不想看到那样的的画面。

一想到她会更伤心,他就觉得无比亏欠,他已经欠了很多罪证,多到罄竹难书,可他不想再添这一桩,变成明明可以改变的遗憾。

快速过一遍照片背面那句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缓冲过后,心绪平复,躺下,关灯。

在黑暗中摩挲着照片,而后闭眼,奔赴下一场梦境。

有些故事在心头枕间缓缓流过。

*

柯渊年看着对窗的人,少了意气风发 ,“还习惯吗?”

“还行!”

“小树还好,只是意志消沉,生活过得一团槽。”

“还活着就行,这么大的人,停歇够了混账够了难过够了,才能成长。”

“对了,杨桉最近给我消息说,家里有被人翻过的迹象。”

“嗯,私下去看一看,服刑的替罪羊是不是查不出来什么。”

“查不出来,完全没有痕迹,安插的内线也很隐蔽,出了事,基本没出来活动了,全部都消失了……”

“他们肯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出了探视,柯渊年看着青天,年假也相当于没休,三天两头就往队长这里跑,比回家还勤快。

回家也不好过,天天被催婚,一个头两个大。

驱车前往永安,舅舅等到了除了那些狐朋狗友的唯一一位正道客人,对柯渊年的来到那是杀鸡宰羊,好不丰盛。

杨桉看着桌对面醉到晕头转向胡乱咧咧的两人,再一次无奈。

走出房门,风雪中的山坡,四月出头终于是天天日头高挂,六月她就要回永安了,回到高三,回归她的正常人生。

“你暂时别担心安全问题,危险暂时性解除了,好好学习,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好你,有不对劲的地方继续告诉我。”

柯渊年醉酒前,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对她嘱咐。

好想问问谢树的情况,是不是偶尔也像她一样胆战心惊。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窥探的心思。

一个听不清,一个失了心,成长的玻璃碎了一地,现在他们光着脚踯躅前行。

是痛苦是麻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谢树的人生在这一年成了节点,未来里的他换了一种活法。

白雪消融,春夏一混,再也不见那一个秋。

雪线以下阔叶植物浓密阴翳,生命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风过荒野羌山,吹动已长成参天大树的桉树刷刷作响。

她清晰地听见了那一道道成长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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