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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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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洲只身送别了谢树,对照着机场里无数人恋恋不舍的送行,他们显得孤冷又淡漠。

“到了那边,会有人接机,生活和学习上的一切事情你都不用担心,家政之类的也给你配齐了……但还是可能会有保镖,你习惯一下,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嗯。”

谢树值完机,在登机口和谢洲道别。

谢洲看着他的背影毫无留恋消失在了安检口,又等了几分钟,才离开。

一路过了海关,到了候机楼,谢树看着一排排的纪念品店,每一眼都是熟悉的品牌和卖品,他扫视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买,也没有进去吃一口可能再也吃不到的家乡食物。

飞机滑行后升空,渐渐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他看着机舱外刺眼的阳光带着光晕,云和地上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纯白稠密,千奇百怪,堆叠延伸,像是不可握住的柔软白绫飘飘荡荡丝丝缠绕。

杨桉看着车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和第一次见到谢树那天,永安暴雨过后的天空很像,清晰辽阔,云层高坠。

回家两天后,杨桉和妈妈又一次踏上了看病之旅,和正要北上的江魏魏皎不期而遇。

一路上,刘女士对魏皎的态度来了个180°的转变,两个人打得火热无比,魏皎去哪里都是刘女士坚决陪同,反倒弄得江魏不好意思。

“你坐着吧!我妈妈很好相处的,就是个自来熟,你不用这样。”江魏很难遇到这样的,对刘女士的热情表现得局促不安,杨桉看着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从窗外移回视线微微笑着对他说。

转瞬又收回眼神,撑着腮一动不动地看着火车外面的山野良田河流,景色由绿意饱满平缓过渡到羌原萧瑟。

江魏看着她笑意收敛,好像永远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主动挑起话题:“杨桉,你有想过考哪里吗?”

“没有。”

想过的,只是都不太重要了。

对上杨桉的意兴阑珊,江魏还是闭了嘴。

“啪!”

魏皎把两板未开封的娃哈哈AD钙奶放在小桌板上,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她。

魏皎在刘女士的搀扶下,缓缓坐在江魏旁边,“看我干嘛!喝啊。”

刘女士看她安顿好,就开始叨叨:“本来是上厕所,回来路上她看到售卖的列车员隔着老远,就一蹦一跳过去买这个,我出来时看她美滋滋地拿着手里东西,像个宝贝一样!他俩都成年了,还在喝小孩子的东西……”

说到一半,她把音量降低,还弯腰躬着头和魏皎咬耳朵:“而且火车上的东西贵死了……”

魏皎笑着解释:“没事,阿姨,我就是图一乐。”

杨桉无奈笑了笑,拆开两瓶,吸管戳下去,递给了妈妈和魏皎,看了江魏一眼,“大家一起喝。”

江魏愣了一下,隐隐感觉杨桉情绪转变太快了,收放自如。

但也没太在意。

一场北上,在两个大人的吵闹声里开启。

江魏到了学校报到,刘女士和杨桉先去挂号,不过专家过于出名,诊治排到了三天后。

时间空出来,魏皎直接帮她们把旅馆订在了一起,得益于沾了江魏开学的光,四人打卡了他的学校,顺带逛两天城市,最后杨桉提议去看一个校园。

江魏惊奇:“你是不是想考到这里来?”

杨桉看着进进出出的学校门口,如果谢树在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进去看一看了,遗憾收场,她现在心灰意冷,只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的耳朵、她的命运、她的未来,这些都比过那个很重要的人,因为这些是摆在面前的问题。

而现在,她忽然想到里面去看一看,他到达过的地方会不会不是那么遥远,只要够一够,她也是有资格的,不必一直仰望,她的人生还未铺展开,就如同那些疾病带给她的困境一样,只要撑过去,那么她必将会比同龄人更懂得珍惜,更明白梦想在人生绝境下的柔韧,即使被压得脊梁蜷缩到地面,只要有韧劲,回弹的力量就可以把自己送到高处。

她转头神采飞扬地看着江魏,眼神笃定无比,自信摸样在阳光下迷蒙到晃眼,“对,我想考到这里,非常想。”

如果这样的变相激励,也是那个人留下的信念,那么杨桉是会感谢他的。

没有诺言,没有守着这里等她的人,但是她也要来看一看,哪怕他不在,热血、躁动,中二但永远赤诚。

“好,两年后,等你站到这里。”江魏笑着给她作证。

果然还是专家好使,杨桉治疗了进一个周,就快速降了10dB,然后又是10dB,到了32dB,基本是没有什么变化了。

“正常人的水平20dB左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你现在由于还有残留的噪音,是会对你的听力损伤是有影响的,基本不用再治疗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多大作用,可以了,只是要提防撞击或者极大的长期噪音环境里,耳机一类的电子产品左耳最好不要接触,以及心理上那关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杨桉点头准备和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道别,“谢谢医生!”

又被他叫住:“说起来,顾医生才是最大的功臣,你该谢谢她!能帮我捎去问候吗?我老了,出不了远门,也看不了她。”

杨桉忍住眼底的热意,“嗯,我会的。”就算没人对她说,她也必定会去。

而后每年,每次杨桉都会去顾笙然的墓前清理打扫,途径南城的时候也会去看看,买上一束花,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到日暮垂下,夕阳暖暖光晖打在墨灰色的大理石墓碑上,杨桉再规规矩矩鞠上一躬。

那一年,杨桉从小镇回到了老家,一个人在灰墙土瓦的院子里呆了一年,也在朋友圈里消失了一年,大自然环境里无声息治愈着她的噪音干扰,她在无数个夜晚里独自醒来,想过千万种办法,最终还是在外放听力声音里、唰唰的写字声里、滔滔不绝的背书里找到疲惫的治疗方法,沉沉睡去。

去南城复查了两次耳朵,应承妈妈无心之举,拖着刘女士去花鸟市场买回来一棵桂花,真就种在了院子里的梨树旁边,在每个她独自奋战的夜晚散着清香。

恰巧舅舅归隐山林,在一个山地坡度不是太大的迎风坡拓土开荒,养鸡养鸭养鱼,种花种菜种芒果种木瓜种……不动声色搞起了农家乐,刘女士考虑她的安全,死乞白赖要求自己的大哥晚上回到老家睡。

有时候杨桉和舅舅上山,山坡平缓也能把她累死,杨桉一路的歇脚不下五次,刚开始杨桉还会和舅舅撒娇:“等等我~”

舅舅便面无表情对着身后的拖油瓶,摆着一张老脸发臭,又不忍心责骂,干等。

时间一长,舅舅就装听不见,杨桉喘了两回气,一抬头,连个毛的背影都没有,不过杨桉也是很熟悉路了。

经过一片按树林时,她会借着喘气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想到一个人;

继续往上,高山杜鹃开了一片,与各种齐腰高的低灌树丛,交错艳丽绘成极致绝境,杨桉每次都流连忘返;

到了舅舅的基地旁,水池边种了一大丛的白豆蔻和洋姜。白豆蔻本地叫做波蔻,是一种香料;洋姜类似于生姜的块径,学名菊芋,肉质生脆白净,舅舅十分喜欢用它泡做腌菜,杨桉不喜欢吃,而是喜欢洋姜开的花,是向日葵的缩小版,而且很香,味道不似桂花那样的浓郁,而是早春万物发新芽一样的冉冉飘香,清新漫淡但盈满嗅觉。

杨桉把一路摘到的杂草杂花,捆成一束杂乱无序野味十足的捧花,一大捧地杵在舅舅眼前问他,“好不好看!”

舅舅看着里面还有按树叶、洋姜花、波蔻叶,一记眼刀过来,作势要打她的样子,“叫你不要摘,这里海拔高,气温低,我好不容易种活的,还等着移栽……”

杨桉赶紧收手,逃到鸡圈,“我先去捡鸡蛋和鸭蛋!”

走到一半,停在洋姜花下,转脸认真地对舅舅建议:“舅舅,我觉得其它的都不重要!你先把路修上来,就现在的这荒坡小径,谁会大老远不辞辛苦地爬上来,就为了喝你一口酒吃你的山肴野味,除了你那几个鸡鸣狗盗的酒肉朋友!”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生活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里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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