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树看着一直蹲在地上的人,还不停弯折指尖,小心翼翼地抹泪,哭泣的方式一直没变。
从不发声,只是滑泪,好像不是哭给他听的,是哭给自己的。
要怎么对待赶都赶不走的人?
谢树没辙只能蹲下,平常在外人面前总是无坚不摧的人,于谢树袒露出软弱的姿态,他想清楚了这层,心里难免酸涩。
“无关乎成不成全或者直面不直面,选择而已,现在的我们都不是当年的人了,你或多或少都能猜到我回来的真正目的,我很难两全,不能完完全全保证照顾好你,给不了你想要的。”谢树收住情绪,单手抚着杨桉的头发拇指不住摩挲,好像是在和玩闹的小孩讲大道理一样,耐心很足。
比起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糊口,不如直接坦白,他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样的情况也是构想过的。
杨桉见他冷面有松动,吸了吸鼻子,眼睫被眼泪濡湿,嗓音里还有哭过的暗哑,自带渴求语气:“我不能知道吗?”
谢树转头,直言不讳,“不能。”
但为了她的安全,无可奉告。
“你不是一个人吧?”
“不是。”
杨桉哼笑,“那就好。”
谢树改为双手扶起她的双肩,“能站起来吗?”
“不能。”杨桉回忆闪动,那时的他转动车钥匙时,单手插兜,充满着放松,对凡是都是三分意趣,点到为止。
“那……”但是对转角看到哭泣的她依旧无措。
“骗你的,你太好骗了。”
杨桉先于他站起来,把只是披着外套穿好。
“你也挺好哄。”
谢树看着她缓缓伸出双手,扯了扯衣摆,他自然而然地拉起袖子给她卷了两圈。
杨桉看着他的动作,先前抿紧的嘴角微微上扬,装作无所谓地样子把手机拿出来,“扫码。”
谢树无奈笑了笑,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杨桉点头,“对。”
“你随便找个人,陈时、路阳濯、周默都可以问到?何必跑这么一遭?”
“我感觉你在躲我,直接来逮人,会不会胜算更高?”况且想见他。
“是,万一我恰巧不在呢?”
“那就下一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
谢树再次感悟,杨桉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抛弃那些责任固守,这种欲望随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接近考验着他。
加上微信后,杨桉当着他的面,就翻开了他的头像、签名、朋友圈,生怕漏过一丝一毫关键信息。
谢树睥睨着她,专注的表情像警察在查案,慢慢往后靠,伸开双手长长地搭在栏杆上,也不催她。
见她翻完最后一条朋友圈,提前接上她向上看的眼神,“要不要直接把手机拿给你?”
杨桉这分钟倒是矜持地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活人的样子,就几条朋友圈,更像广告传/销微商。”
谢树被逗笑,解释,“回国之前都用ins,微信是近来才注册的,方便合作伙伴或者那个董事找我,我用不着,有时候秘书会用来进入会议。”
杨桉恍然大悟,“难怪那么放心让人看。”
他继续解释,“陈时他们我也不怎么联系,回国就没多少人知道,私人聚会我也没怎么参加,工作上,打电话或许更方便,每天都是那么多文件会议,私事太多伤神,不如有人直接汇报。”
杨桉转身,拇指和食指微微拉开一点点距离,透过间距看到谢树,“对你们富人生活有了具象认识,签一个名字就分分钟百万上下,小事都可以假手于人?”
谢树缩回手,“没这么夸张。”
随后他向前走了一步,“走,陪我吃饭。”
“你还没吃饭?”
“你以为?当富人也很累的。”
杨桉一愣,他们不像是彼此不忘的爱慕者,或者干柴烈火分外眼红的冤家,反倒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言不合只会干饭。
谢树又带杨桉去了上次的餐厅,进门前她退回来看了看招牌。
翻开菜单,她直指上次的冰淇淋,“我吃过了,只要这个。”
“上次的蛋糕还要吗?”谢树从书页里抬头,甜点有很多,也可以直接告诉主厨,混搭也行。
杨桉继续浏览着菜单,没看他,欣赏一页一页的美食图片,“不要,饭搭子也是要饮食规律的,现在都快要11点了。”
谢树懒得选,点了两道主食,随便选了几道海鲜和一份淡汤,听到杨桉称呼她自己是饭搭子,握着菜单的两指点了点书页棱角,“还是两人份的。”
“啪!”
合上菜单,明显看出来心情不错。
甜点要后上,服务员布完主菜后,谢树长手越过餐桌,捡起她面前碗,先给她盛汤,然后舀了两三勺牛焗饭,才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我说了,我不吃。”
“饭搭子的形式要到位,吃不吃随你。”
杨桉垂眸碗里的食物,很有食欲,但还是撑着腮干看着他,叉起肉块的指节,韵律咀嚼的下颌,嘴唇上沾染的汤汁在灯光下晶莹着,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双手剥着小龙虾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