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雀喧鸠聚,聒噪不已。
小校尉笨口拙舌,头晕目眩。
不知哪辆车上下来位公公,钟袖隐约看见木海随侍其身后。
公公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对徐校尉还算恭敬:“校尉的好意她们既不领情,那便动身吧!”
不过那公公并没有再回马车,而是紧跟在徐校尉左右。
木海也在其中。
钟袖探出头看天。
黑云压顶,大雨倾盆。
远眺前方山谷。
窄口肚深,狭邃幽长。
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继续赶路!”
徐校尉最终一声令下,压阵前行。
钟袖借口车内昏暗憋闷,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到车外。
赶车的小太监被雨水淋得视线模糊,正专心地控制着马匹,并没太关注身边多了个人。
一炷香后。
打头的第一辆马车出谷,无论赶车的太监还是随行的军士都心中松了口气。
徐毅却脊背拱起,仔细辨认雨中异常的声音。
几息后面色大变,打马高呼:“速速穿越山谷!”
在他喊话的同时,钟袖神色紧绷,藏在包袱中的长刀已然握在右手。
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们不明白这样山谷的可怖之处。
可她见过。
百余人的兵卒晴天踏入,尸骨无存。
她从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但这次,是天公作恶。
“泥石流!是泥石流!快逃!”
不知谁先喊出口,马儿嘶鸣的声音此起彼伏,队伍瞬间乱了形状,拥挤着慌乱着超出口奔去。
钟袖所在的马车落在最后。
两岸山体正在大块大块剥落,有浊黄的土石滚过伶仃树干砸向车顶。
钟袖摁住宋枝探出的脑袋压回车内,对失了方寸的小太监怒喝:“掉头!”
他们距离出口太远了。
山体崩塌的这么快,等不到他们赶车出去就会被埋葬。
徐校尉带着还未出去的官兵抵挡乱石,试图给余下的车辆撑出一条路。
但马蹄陷在泥浆里行动艰难,左支右绌,收效甚微。
紧跟其后的公公坐在马背上东倒西歪。
牵马的木海被砸下的石块撞到右腿,人瞬间跪倒在地。
钟袖抿唇,夺过小太监手中的缰绳:“你也进去!”
双脚借力缰绳右拉,马儿吃痛转向,靠近惨叫的公公时,钟袖冷肃喊道:“跳!”
她不知道那公公慌乱中能不能做到,也无暇顾及。
待马车转向一半时,单手控制缰绳,另一只手挥出长刀,挡住砸向木海的碎石:“快上来!”
等到马车完全转了方向,跳马的公公双手扒着车门,半截身子挂在外面。
宋枝边哭边拉住公公的手腕。
“呜呜呜,我就知道进宫没好事儿,太太这是要害死我!”
“呜呜…公公你怎么这么重啊,我拉不动,哇!要没力气啦!”
木海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匆忙跟钟袖道了声谢后也去帮忙。
两人合力总算把那公公给捞了上来。
至此,这两小小的马车上已经坐了秀女加太监共七人。
马儿承受不能,又蹄下湿滑,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钟袖拽着缰绳:“公公,这马能伤不?”
私杀马匹在当朝是重罪,更何况这还是皇宫里给的配置。
苗公公半条命都快没了,哪还会在乎一匹马?
“随姑娘处…置!”
他话未说完,钟袖已经刀尖刺进马臀。
受惊的马匹嘶鸣,不顾两侧碎石朽木奋力前冲。
嘶——
哗啦——
山体彻底崩落,马匹被冲势推倒,混着泥水连同马车滑出很远。
“咳,咳咳!”
钟袖从泥水中爬起,走到翻倒的马车旁,刀背敲击。
“喂,都还活着没?木海?宋枝?”
一只土黄色圆滚滚的胳膊从窗户处伸出来,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哽咽:“在这儿呢!呜呜…我的点心都毁了!”
钟袖:“……”
喘着粗气把人都弄出来。
宋枝除了点心被毁,并无大碍。
木海右腿骨折,苗公公后背受伤。
另外两小姐…唔,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压脱臼了!
钟袖瘫坐在地上,泥汤挂头,长刀扎在双膝中间,歪头看向最能做主的人。
“公公,没见徐校尉他们,咱们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