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华闻声望向远处开路的散兵,笑着应声:“我这就来。”
他快跑几步,追到散兵身侧与他并肩。前方是灿烂的银白色,已经能看到清晰的轮廓——光芒中的那些的确是树根。
如果深渊王子没骗他们,很快就能离开深渊了。
一边前进,风间华一边放出晶尘探测四周,“比起最初,这里的空间更加不稳定了。”
散兵若有所思,四处看了看,向前快走几步,抽刀出鞘。雷元素的力量在这具躯体中澎湃汹涌,在他的意志下聚于刀刃。他向着空处全力一劈。
招式本身并没有那么声势浩大,力量敛于一点,让这一刀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无比强悍。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一时之间,仿佛天地动荡;在刀气斩过之处,空气中隐隐流过细微的裂痕。见状,散兵手腕翻转,又来了一刀。
虚空中的波动更加剧烈。
然而,连续十几刀斩下,终究没能将空间撕裂。
“还需要更靠近一点。”他向远处看去。
而风间华却被他颈后吸引了目光。
衣料下隐隐透着淡紫色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回旋的纹路。风间华好奇地伸出手指,在那一处衣物上点了点。
散兵一惊,下意识地捂住那里,回头看向风间华,“干什么?”
“你这里会发光哎。”
“因为是能量回路的关键节点之一……别这么突然碰它。”说着,散兵将领口扯松了一点,露出完整的纹路。
回旋的八咫鸦构成了与雷元素印记相近的纹饰,随着力量渐渐消退,散去光芒。
“这算是胎记吗?”
象征着忠勇、诚实、永不迷失的,太阳一样的八咫鸦。相反,也是背负着复仇与死亡的重量,不达目的永不陨灭的救赎者。
“谁知道呢。”散兵语气中充满了无所谓,却也隐含着疑惑,“不是雷纹,也不是雷之三重巴……谁知道那家伙在创造我时,到底想了些什么呢。”
风间华也不知道。但他情愿这个印记是一种祝福。他在印记上轻轻一吻。
“喂!”散兵被吓了一跳,却克制着没有躲开,他大声抗议着,“你不是说在深渊里要正经一点吗?整天动手动脚的……”
“不喜欢的话就躲开啊。”
散兵身体一顿,小声地说:“不喜欢的话我就躲开了。”
他没有躲,所以其实还是喜欢的。
风间华仔细替他整理衣领,“说起来,我有件事很好奇。”
“好奇什么?”
风间华眼中隐含担忧,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你怎么什么都懂……”雷之神应该不会给他刻印这方面的规则,“是愚人众里,有谁觊觎你吗?”
散兵怔愣一瞬,明白了他在指什么,“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胆大妄为吗?”他单手叉腰,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你不记得了。”
风间华:“?”这怎么还和他有关?
散兵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这些是很早的时候,还在踏鞴砂时大家就反复教导过我的。”
那是他们的家。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白纸一样纯洁的少年有着无比美丽的容貌,哪怕对踏鞴砂的治安再有信心,人们也忍不住担忧。
“丹羽、桂木、千花……Saki你也教过。大家怕我什么都不懂容易吃亏,在这方面明说暗讲地提醒过很多次。我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想去做时要做什么。”
风间华心中苦涩,他怜爱地摸摸少年的发顶。在成为深渊中强大的执行官之前,他哪怕被母亲遗弃,仍是被众星捧月般、被人们放在心上长大的孩子。
散兵从回忆中回到当下,将问题推给了风间华,“比起我,你才是更让人担心的那个吧?多托雷尽管可恨,却也不是那么下作的人。但他那些实验远比你所谓的‘觊觎’更可怕。”
“哈哈哈,谁会刻意折腾一个非人的生物?”风间华以笑应对,然而散兵一言不发,只是担忧地与他对视。
他笑意渐落,移开目光,“他对我的研究集中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我作为生命体的存在形式,另一个是我的意识与记忆……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体内没有多托雷留下的监控装置。不必为我担心。”
“但你的状态一直不正常。你的反应还在变得更迟钝,不是吗?”
“我的状态虽然不太正常,但可能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其他原因。毕竟,你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的来历。”
风间华怕散兵想到他自己被抛弃的事,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转移话题:“说起来很有意思,我明明是一个晶尘聚合而成的生命体,本该没有性别的意识,却不知为何认定了自己的性别呢。”
“这很奇怪吗?”散兵疑惑地问,“我也是从诞生之初就确认自己是男性。”
“难道不奇怪吗?你从心理开始,从诞生意识起,就格外肯定自己的性别,但是你我成为人类是在这之后。”
散兵冷哼一声,“这就该问那个无能的家伙了,为什么从一开始,制作的人偶就是男性。”
和影、和雷电将军完全不同的“初号机”。凭空而生的陌生容貌、性征明显的男性躯体,还有身上的纹样……没有一件能和她们扯上关系。
“好了,没必要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散兵摇摇头,继续带头朝着银白的树根走去,“快走吧,很快就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