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他说,“虽然我们表达爱的方式过于激烈,唯有爱这一点不可质疑。”
那个冷漠、高傲、强大的修验者依偎在别人怀里,在外人面前红透了脸,却毫不抗拒闪躲。在今日今时之前,青年们连想都不敢想。
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他们能来评说的了。
三人连连道歉,说着好话,献上祝福;修验者却从风间华身上起来,在茶桌那一边坐直。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他敲敲桌子,“正好,免得我去挨个找你们。”
枫原立刻想到了今日修验者特意问他的话题。
“若只由你们自己一人主导,你们会如何锻造御神刀?”
顷刻间,熟悉的视线从天而降。风间华自身未被观测,视线也未在修验者身上聚集,仅仅在那里短暂停留。
这一次,视线的焦点是那三个年轻人。
“来了来了,丹羽和神里的看法!”
“等等,执刀人身上有伤啊,脖子上怎么缠绷带了?”
“罚你回去重看,上次问枫原先祖时就已经这样了。不知道和上次隔了多久,这伤不会直到献刀都还在吧?”
“想不到他们也被问过,尤其是神里家,人家根本不是刀匠啊。是要把所有相关者都问一遍?执刀人在想什么?”
茶桌后的三人察觉不到来自更高维度的视线,神里和丹羽家的后人陷入沉思,而枫原略一停顿,率先开口。
枫原眉眼间带着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与说不出的沉稳,“我依然是之前的回答。天地浩渺,我所锻之刀应如竹籁松涛,与稻光生息,助其威势。”
竹籁松涛……竹也恰好是敬神之物。
一心传心剑一体,枫原家所锻之刀恰与自然共生息,和雷之神对雷之国土的共生如出一辙。但枫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阐述自己的做法,“刀即是刀。”
而美奈子在他之后开口:“刀应是守护之器物。”
丹羽家始终人丁稀薄,到了美奈子这里,只剩下她和哥哥。她嫁入枫原家后,哥哥因不知名的缘由放弃锻刀;她不得不时常重拾旧姓,以丹羽之名行事。
回忆让丹羽再度强调:“刀为守护而生。”
炉火淬炼,百般锤打;反复琢磨才能铸就极限。而这份极限源自宽仁之心——有锋芒,才能守护。
这是丹羽家代代相传的意志。
正如数百年前,先祖丹羽久秀在踏鞴砂所做的一样——他将他的一生化作炉火与重锤,重锻御影炉心,为踏鞴砂留下了最宝贵的财产。
“若我铸刀,这御神刀将是雷鸣的使者。凡是执刀之人,必将持一腔孤勇、直面无尽灾厄,斩断别离、踏破噩梦,护住应守护的每一个人。”
丹羽说着说着,不由得握紧了拳,“而且,将军大人所用的御神刀,那一定是为了守护鸣神国土,势必意在守护。若是可以,我自然想为她尽些毫末之力。”
修验者点点头。
而神里家的年轻人笑了两声,“两位说的都很好,可惜我不是刀匠,只能作为管理者来表态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御神刀为将军下令所铸,我自然希望它将是刀匠们统合意志而成。它应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神里家在意的是将军和民众,他想要安居乐业、万众一心。锻刀之事,重要,却也不重要。
枫原和丹羽闻言面露无奈。暂且不说五传,单说一心流——他们两家时有姻亲,眼看着丹羽家都快和枫原家合并了,赤目家却仍很难和他们谋得共识、平心相处。无论是锻刀理念,还是那孤僻的做派……
神里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赤目家主不在,但我恰好问过他这个问题,便由我向您回答吧——”
修验者出言打断:
“不必,他早已给过我答案。斩人刀……或者说,斩神之刀。”
不只是昨晚,今天中午,修验者去了准备锻刀的场地,他在那里看见了赤目家主。不过……
他看向在场唯一的女性,“你作为丹羽家的主事人,为何不在锻刀的场地监管?”
她苦笑两声,“因为我看见了奇怪的影子。”
几日前,她看见有黑衣人意图捣乱,仔细搜查却又一无所获。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幻想。
“也许真的只是我太累了吧。”美奈子双手抓紧了衣摆,脸上表情模糊。
枫原和神里不置可否,他们是这么判断的。几人纷纷看向修验者,风间华却突然开口介入其中:“以防万一,我来帮你吧!一起巡逻,或者你放心的话,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这怎么好意思……”美奈子推拒着。
修验者拉拉风间华的衣袖,显然不想让他掺和,“你是发现了什么?交给我,你没必要亲自动手。”
风间华摇头,“只是直觉。”
来自“玩家”们的视线,在风间华开口后迅速消失;但他在那之前,一直留意着众人的讨论:他们对那个诡异的黑衣人反应激烈,在那些人口中,奉刀祭背后有一只黑手操纵一切……
他对替他担忧的修验者笑了笑,“这可是丹羽家的孩子,帮她一把,也让我有更多事可做,可以吗?”
黑衣的少年看了美奈子一眼。他心中蕴含着十分复杂的情感,最终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既然如此,你尽管去吧。”修验者拍拍他的手背,“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