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用来展示权威的“饵”。
望月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瞟过角落,Bourbon和Scotch正在用视线交锋:不用细看都知道是降谷在无声问责对方怎么真的喝下那杯酒,相对的、诸伏用细微到不可见的肢体动作表示告罪。
哪有选择。毒杀是相对来说痛快的死法,对于赤朽叶来说、给杯毒酒已经是含着恩慈的赏赐,叫她发现居然有人敢在自己眼下试图蒙混过关,死法该会相当惨烈。所以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可言,只有死与死、区别在快或慢,痛苦或更痛苦。
正如此刻。
他依言走过去,让身高相仿的银发女性可以轻松地把手掌放在他后心。
赤朽叶说:“今晚你跟我走。”
望月颔首,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告别,自然而然地追随她的脚步。离开酒吧后,一个陌生的欧洲人面孔坐在前座当司机,赤朽叶扯着衣领一角把他带上后座,靠着幼驯染的肩膀打电话,内容多是些篡位后要处理的细碎事情,听者略过那些真心假意掺杂的道贺和恭维、从字里行间捕捉细碎的情报并拼合,终于得到了今晚没有出现在酒吧里的Stinger的动向——她趁着这个动荡的时机,在行业的灰色地带给组织在日本的对头泥参会找了不小的麻烦,暂且抽不开身。
情报员无声抬眼看向后视镜,不错的视力让他看清了司机鬓角缓缓顺着脸侧滑下的一滴冷汗:救命,这真的是我能听的吗?
而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黑发青年只是重新低下头、看BOSS掰折他的手指取乐。这已经是他的手指能向后弯曲的最大限度了,赤朽叶对好看的东西很有耐心,应该不会刻意折断他的指骨,只是玩玩。
望月确信、在赤朽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吃痛的表情后,她相当失望。
目的地是从前他们共住过的安全屋,踏入门扉时,望月只觉得颈侧已经愈合的伤疤重又隐隐作痛。他们的默契用在这种地方:赤朽叶坐到沙发上时,望月从厨房端了杯冰水出来。
她不伸手去接,眉尖一蹙,像是要发作:“不要水、难道这里没存酒?”
望月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熬夜饮酒伤身。”
赤朽叶盯了他两秒,忽地又笑起来,笑完用指关节抹了下眼角。这让望月更加好奇在他得到的那部分记忆以外,他们曾经究竟如何相处,才能让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和彼此这样相像。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和她和睦相处,说真的、他们天性不和。
“过来。”她说。
他走到她面前。
“还不够近。”
望月叹息一声,左腿膝盖抵在沙发处、这下够近了。月光从他背后洒下,导致他的阴影盖住了她,她果然不喜欢,做了个伸手下压的手势,同时对他伸出手。
他思考两秒,俯身弯腰,让她的手搭在自己向上的掌心,低头、冰冷而柔软的嘴唇轻触温热的指尖。
在组织中,吻手礼往往被用来展示忠诚,下属亲吻他们的上级,代表他们对主人的尊重和服从。只是在亚洲地区这行为罕见,可赤朽叶或许会喜欢。
望月抬起头时,从她脸上的表情读出她是喜欢的、但他做错了。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赤朽叶说,他甚至好像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哄劝的意味:“你再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励。”
他目光暗下。她能对他称作“奖励”的东西,肯定与任务有关。
现在该他吃饵了。
黑发青年低头似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果断地开始行动:藏着武器的外套、衣领内侧贴着的刀片、能弹出刀锋的尾戒、腰带上挂着伪装成装饰的袖珍枪、耳后固定的毒刺。
他摘下全部保护自己所用的武装,接着俯下身、张开双臂。
“别那么高。”赤朽叶接受了这个拥抱。
他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