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ira,这是画的我吗?姐姐问。
送给你,姐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我的天赋、生命与勇气乃至灵魂。如果能让你回到我身边,像从前一样拥抱或牵着我的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你不需要再碰触我,只要我能看着你得到幸福。
他永远也无法遗忘五年前的这一天,所有画面刻成幕幕胶片。早晨时一切还都是彩色的,姐姐的电话打到画室来,说她得到了警察学校的录取通知。
从今天开始,她要保护Akira以外的人。
我要保护你。小时候起,姐姐就经常这么对他说。因为他们血脉相连,因为他是更弱者。童年时代他已知道,姐姐由此衍生出某种性格特点,她擅于并习惯于保护者和引导者的角色,从中能够得到只属于她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她的梦想就像她一样闪闪发光。
他们讨论完晚上的菜单,他整理好画具,背上背包。打算提早回家给她一个惊喜。反正从中午开始,画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大家都正值坐不住的年纪,只有他喜欢坐在画板前一遍又一遍描绘同样的背影或眉眼。
但在家里等着他的是最坏的结局。
……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被冤魂索命呀?”他笑着问。
黑暗中只有这方让被害者躺下的台面被灯光打亮,男人看着他的脸从阴影中缓缓凑到灯下时瞳孔几乎缩成针尖,抖着嘴唇没能说出一句话,甚至停止了挣扎。
他轻声道:“是不是连你自己也忘了,那天你到底杀的是Akira(阳),还是Sayako(小夜子)?”
“我不太会磨刀,这把是从你们家厨房拿的。如果切的时候不够快,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举高手中的锋芒:“不过你放心,我很有耐心。我会慢慢来,先切掉那些不致命的部分,再来处理你的头。”
黑暗中,那双本该黯淡的灰蓝色眼睛正露出凶光:“就像你杀死我姐姐那样。”
……
Sayako就是他的一切。
Akira最喜欢Sayako了。
他从来没想过在没有Sayako的世界里,自己要怎么活下来。她就是他最爱的半身,他灵魂的归宿。她所信任的律法与公义不能夺回她的生命,也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事实。一想到以后要面对没有姐姐的世界,这样的恐怖就让他根本没办法呼吸。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去她。
要怎么办?那个人不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知道,就算真的把那家伙捉拿归案——Sayako也回不来了,他甚至没办法让她安息。她教过他所以他知道,精神疾病患者不需要为自己的杀人行为付出代价。
执笔者的双手要稳定。他捧起地板上的头颅,像是小孩子想要修复坏掉的玩偶一样,笨拙地试图把她的头接回去。他奇迹般地让断口完全吻合,然而那道可怕的伤痕仍在。他知道Sayako再也不会睁开那双和他一样颜色的眼睛,对他露出笑容了。
Akira有些无措地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她的血染红了他的手与衣摆。他用手指将她垂落的黑发理顺,用指腹尝试轻柔地擦去她脸上沾染的血迹,失败了。血迹已经干掉了。
他回来得太晚了。
他这时候才知道人绝望到极点时根本发不出声音,所有的嘶吼都在心里。透明的血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活人温热的眼泪落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带着那几点血迹离开,就像她也哭了一样。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吱作响。
姐姐、姐姐。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月亮。
在绵密细微的涟漪将我唤醒前,这场海啸毁了一切。
“我来帮你吧。”她说。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