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痛死又算得什么?
——《公子宜修》
阮相宜的此次毒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山月堂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不被当成人的杀手也不例外。
为了让季修只成为自己的猎物,不受其他杀手围剿,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自愿服用山月堂最新研制的凰毒。
此毒远比他先前所服之毒更让人痛不欲生,是真正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为了追回季修的命,阮相宜觉得再痛苦都值得。
只是这锥心之痛当真是他不曾想过的,身上好似有上万只蚂蚁在啃食不说,连大脑、耳朵,甚至心脏都像被人捅进一把尖刀,而后不停地搅拌,再伸出来,再捅进去。
阮相宜痛苦得出现了幻觉。
汗水浸湿他全身,额角更是汗如雨下,忍不住睁大的眼里满是血丝。
他好像在迷蒙中看到了小时候的季修。
阮相宜是什么时候认出季修就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修哥哥呢?
是在某个月圆之夜,他无意间瞧见季修一个人站在冷月之下,背影看起来凄凉落寞。
他本想靠近,却先听季修喃喃自语:“小相宜,你送我的玉笛坠子我从来就没有离身过。哪怕是大病醒来忘记你的那些时日,我也日日戴在身上。”
阮相宜走向他的脚步霎时顿住。
虽说他之前便对季修有种奇妙的感觉,可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心不安分,有了修哥哥还对季修有别的想法。
他曾唾骂自己三心二意。
很快,他又听季修继续自言自语:“小相宜啊小相宜,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
季修语气中的寂寥太过明显,一时之间,阮相宜感觉有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脏,越握越紧,越握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很想冲上去从身后抱住季修,告诉对方自己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可……
阮相宜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在人世的日子已经不多,他没有时间去爱护和照顾季修,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招惹。
离去之人一了百了,不会再有喜怒哀乐,化作人间的一粒尘土。
留下的人却要日日承受失去重要之人的苦痛,那样太残忍了。
他不舍得在自己死后还要让季修承受这种悲痛。
那么,就让一切停留在此时吧。
阮相宜深深地看了一眼季修的背影,而后掉转脚尖,选择了离去。
然而他不会知道的是,方才季修早就发现了他的靠近,之所以说那样一番话,是试探,也是真心话。
遗憾的是,两颗即将靠近的心在命运的捉弄下,又再一次远离。
“修哥哥……”阮相宜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手下意识重重地打在自己身上,以缓解那种折磨人的疼痛,嘴里却仍不停地念着,“修哥哥,别走,别离开我……”
哪怕他再冷静,也对抗不了感情的泛滥。
季修急得额头直冒汗,他奋力地想要阻止阮相宜的捶打自己的动作,奈何阮相宜的力气像是突然剧增,他根本阻止不了分毫。
他慌了神,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自己的羸弱。
他不知道阮相宜到底怎么了,司徒烈给的那些救命药也不敢乱给。
可他又不敢轻易离开,生怕阮相宜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不得已,他只能拼命地呼救:“来人啊,救命!”
眼见阮相宜嘴巴微张,神色越发痛苦万分,季修急得直接将手塞进他嘴里,以防他咬到舌头。
剧烈的痛感瞬间袭来,然而季修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阮相宜紧紧咬住自己的手。
他大叫了两声后,便感觉有个人迅速朝他们靠近。
男子蹲下身,用力拉过阮相宜的手腕,替其把脉。
季修狐疑地看向来人,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疼痛让他的声音有些飘:“阁下是?”
卿古神情凝重:“我是谁不重要,救人要紧。”
季修认同他的说法,于是没再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卿古迅速点了两下阮相宜身上的穴道,又在某处用力按了片刻,单是这几个动作便已经让他的额头沁出细汗。
但效果立竿见影。
阮相宜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牙齿也松开了季修的手。
松开后,才看到季修的手背已经被咬出血,痛感也比方才更为强烈。
卿古紧接着又喂阮相宜吃了一颗什么,他才揩了揩额头上的细汗,如释重负道:“公子相暂时无碍了。”
山月堂用毒药控制杀手是为了让杀手听话,并不是要他们的命,是以一般都是些折磨人的药物,熬过去就没事了。
听到他这么说,季修也才跟着松了口气。
两人合力将阮相宜扶到房间里躺下,卿古才又开口:“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