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官爷。”
刘子今皱起眉头,无声地离开了。
这两道声音他都熟悉,一个是四司六局的吕把头儿,亏得自己这些天时常出席宴席,要不然还真认不出这吕把头儿的声音,至于另一道……
竟是徐中丞。
刘子今没耽搁,转身回了正堂厢房。
不多时,宝阳郡主来了,又过片刻,恒王也来了。
“子今,你让人传话把我和阿公叫来做什么?”宝阳郡主打着哈欠问,“还让我们不着痕迹地来,我是好说,只推说困了,你阿公倒还要找个上药的借口。”
恒王也说:“子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他这外孙可不是哗众取宠的主儿。
刘子今亲自去关了门,先问恒王:“阿公,您与徐中丞是什么样的关系?”
恒王不料竟然说起徐中丞,先是一愣,才说:“相识五十载,交情甚深。”
“饶是如此,竟也能算计五十年的老友。”
恒王大惊:“这究竟怎么回事?”
刘子今便把方才听到的话细细讲述一遍:“那两人确是徐中丞和吕把头儿。”
恒王难以置信地问:“他给了吕把头儿毒药?想害死咱们?”
刘子今却摇摇头:“不知是何物。”
宝阳郡主气的痛骂:“亏得我叫他多年徐伯,阿爹,我们现场就去官家伯伯面前状告他!”
“我们尚且没有证据。”刘子今说。
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戳穿徐中丞和吕把头儿,就是没有切实罪证。
恒王赞同按兵不动,并决定以身入局:“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徐究竟要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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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琪回到房间,铺纸研墨写好菜谱。
这菜谱虽然要明日才能呈给主家看,今日事先写好明日也不至于匆忙。
采荷已经梳洗完毕,在床榻边上坐着,往脸上脖子上搽茉莉油膏:“琪娘,写完了么?赶快睡觉了。”
“这就来。”梁琪搁下笔,正准备梳洗,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吕把头儿的声音。
“梁琪,睡了吗?出来,有事。”
梁琪问了声:“吕把头儿,这么晚了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说:“厨司的事。”
梁琪低声跟采荷说:“你先睡,我出去瞧瞧就回来。”
采荷不太放心:“我陪着你吧。”
“没事,我自己就行。”
她披了件外衣,推门出去,又把门带上。
吕把头儿一个人站在黑夜中,手里拎着个不起眼的布包,冲梁琪招手:“来,说个事儿。”
梁琪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把头儿,什么事啊。”
这么晚了,到处静悄悄的,厨司的人都睡了,吕把头儿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把手里的布包往前一送:“拿着。”
梁琪接到手里,里面的东西发出叮咚的清脆声,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颗颗碧绿的大珠子,个个有李子那么大,光华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东西显然不会是给她的,诧异地问:“这是?”
“大食国的翡舍珠,价值连城。”吕把头儿低声说,“你明日做道蛋包饭,这珠子全藏底下,上菜时上给恒王和宝阳郡主。”
梁琪微微长大嘴巴,把这东西给恒王和郡主是什么意思?诬陷?贿赂?还是别的什么?
恒王曾经位高权重,被人造谣造反,为了自保,交出兵权和官职,是个明哲保身的人。
若是把这些珠子藏在宴席的饭菜里,宴席上宾客那么多,岂不是被一双双眼睛全看到了?
到那时候,不管是陷害还是贿赂,恒王自保的一切心思都白费了。
是谁买通了吕把头儿,要置于恒王于死地?
这么冒险的事又为何让她来做?
“把头儿,我……”
“这事由不得你拒绝。”
梁琪本想拒绝,却被吕把头儿打断。
“听说你见到张德发了?”吕把头儿语气中带着威胁,这事既然寻了梁琪,她就是知情人,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你想沦落到他的地步?”
梁琪知道张叔在卖腌菜,也知道这都是吕把头儿的能耐,所有酒楼和食铺都不敢要,自己要是敢反抗,也是这个下场。
她所虑的倒不是自己的前途,吕把头儿再厉害也不能一手遮天,自己未必能被摁死,即便汴京城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她还可以去杭州、去钱塘,有手艺在,总不至于到饿死的地步。
但若是恒王出事,可是一门几十条性命。
她不忍。
“我不想。”梁琪扬了扬手里的珠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吕把头儿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