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更的更夫敲着锣走街串巷,在他刚敲完转身的瞬间,似乎看到什么黑影从墙头一闪而过。
他揉了揉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已经是宵禁了,街上安静得很,只有几队士兵在街上转来转去。
乌鸦啼叫,花香扑鼻,有人吹起一支笛子,笛声清脆悦耳,在这笛声中,许多人都陷入了沉睡,甚至连那守城的士兵,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城主门前,一点灯笼的烛火闪烁,其余全是漆黑,像是幽深莫测的山洞尽头亮起的一点鬼火,叫人寒毛直竖。
墙头有细微的声响,一点尘土扑朔落下,魔尊双足轻点墙壁,单手一撑,翻身上墙。
赵贺打了个哈欠,晃悠悠躲在角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这也太晚了,看了半天了,这里都没什么动静。”他低声说。
“到时间了,该进去了,你个魔尊救不了杜荆竹,咱干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魔尊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在朱红的大门背后,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
乌鸦扑朔着翅膀,落在府邸前方的空地上,似乎在啄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不过是些干草与根须,它啄了一会儿,终于失去了兴致,呱呱叫了两声,冲着高树飞去。
“快走!”魔尊喊他,赵贺哈欠打到一半,强硬停住,两人溜下墙头,弯下腰蹑手蹑脚朝着城主的府邸而去。
周围空气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那张纸条上写明,他们需要前往城主内宅,而进入内宅,势必需要穿过前厅以及数个院子,还要不被房中穿梭的洒扫仆人发现,实属不易。
他们把杜荆竹安置在那处破庙里,预备着抢了药就过去救他。
两人明知这是陷阱,但还是决定冒险前来一试。
不能从正门进去,他们闪身翻过高墙,绕过假山,就看见远远地有几个人影过来,手里提着灯笼,似是府中巡逻的人。
这城主还真是会享受。赵贺心想。
人影朝这边走来,忙着躲避来人,他俩藏在了假山后面,只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几个仆人说笑着,从他身旁经过,没有注意到手里提着的灯笼,照出了两人在假山后的影子。
刚才在外面见到的移动的诡异物品,似乎不见了,周围十分平常,好像那个在移动的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
两人脚步伶俐,翻过好几个院子,院子里安静得很,这个点几乎都已睡下,有的院子里养了鸡,狗一类,两人用了闭气术,暂时止住了呼吸,又设法屏蔽了大部分声音,此时悄悄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比三里外花朵飘落的声音还轻。
赵贺困得要死,费力睁开眼睛,余光一瞟,只见魔尊的两双眼睛澄澄如宝石,精神得很,不由得暗骂了两句,这个狗东西,精神怎么这么好,难怪那杜荆竹整日和我吐槽。
快要到了,他看到城主内府也是一片漆黑,既然说有良方可救杜荆竹,又为何不在深夜等候呢?
魔尊试着推了一下门,门内上了锁,外人根本没法进去。
魔尊心道不好,恐怕因为心急而中了贼人的奸计,叫上赵贺就往外跑。
奇怪的是,他并未听见什么古怪的声音,也没有官兵蹑手蹑脚接近的声音,安静地出奇。
一路畅通无阻,魔尊的心底像沉了一块寒冰,冷坠坠地不安。
赵贺见没有找到救杜荆竹的方法,一时间也十分心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踱步。
魔尊仔细思量了一番,一直想到天明,初生的日光从窗棂间透进来,他才喊住了乱晃的赵贺。
“今天城主府中,恐怕要出大问题,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要进陷阱了。”
“进陷阱?”什么意思?赵贺急得跳了起来。
“哪有人自己往陷阱里钻的!”他大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恐怕一会儿就会有官兵来找我们了,现在你还有机会赶紧和你祖母道个别。”
赵贺不信魔尊说的这番话,忍不住边跑边扭头观察魔尊的神色。
魔尊一摆手:“快去!就要来不及了!”
赵贺拔足狂奔。
安抚完惊魂未定的外祖母后,赵贺把外祖母塞的几个大饼放进了包里。
“杜荆竹怎么办?他还在庙里待着。”
魔尊皱了皱眉头:“我给他身上加了一道锁链,不难挣脱,这个引鬼司醒过来后,恐怕会和他的同伴联系,在杜荆竹昏迷过去时,我在他身上放了点东西,估计能跟着他找到指使他的人。”
指使他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失踪的贺山,他只是一个表面上的替罪羊。
事实上,城在发现贺山造的喷泉有问题后,他当场取消了贺山的大赛成绩,甚至把贺山加入了通缉的名单,但搜罗了全城,也没能找到贺山的踪影。
贺山,胡九,杜荆竹,这是一步一步进行的计划,思考缜密,意在将他们引入牢笼,心甘情愿成为一只替罪羊,等待屠戮。
恐怕杜荆竹是魔族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昨日杜荆竹身份暴露一事,恐怕在那人的意料之中。
门外官兵蹑手蹑脚的声音响起,正往墙根靠拢。
如果自己不进入这个陷阱,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杜荆竹了。
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捏紧扶手,手上青筋暴起。
慌慌张,夜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