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大清早,阿狄就遣散了府中的一应奴仆,除了杜荆竹被强行留在府内,其他人拿了几两费用,都光荣地“失业”了。
他试着留在府里,果然失败了。
“我那日见你试图揭那傻子脸上的绷带便知你不安好心,你个好男风的断袖,连傻子的脸都觊觎,快给我滚出去!”阿狄拿着大扫帚扔向他,路人纷纷侧目。
敢朝我魔尊扔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魔尊正想发作,又忍了下来,他看到在阿狄关上府门的瞬间,杜荆竹的脸在后面一闪而过。
都坚持到今天了,没理由不坚持下去,反正自己易了容,没人会知道一个堂堂的魔尊在别人府中受了几天的恶气还被当街辱骂。
除了赵贺。
他藏身在街角买东西的人群中,听到了阿狄原本的训话。
“哈哈哈哈哈——”他拍着大腿,笑得喘不上气,拉着旁边的汤泉,把整个对话告诉了他,他们此时正因为没处可去而暂时寄居在他那里。
“他甚至还被扣了二两银子,因为扫地时发呆!哈哈哈——”
魔尊知道那是和杜荆竹说话的缘故,因此看着赵贺笑得充血的脸颊,也不恼怒,只按照杜荆竹教他的那样微微一笑。
魔尊不笑还好,一笑眼睛就泛着淡淡的冷意,吓得赵贺打了个嗝。
“当老板的,树立起自己的威严最重要。哪怕你不是老板。”杜荆竹意味不明的这句话对今天的情况倒是尤为管用。
“你要是觉得没有威慑力,就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吓人了,我是已经习惯了,赵贺可没有,一会出去肯定笑话你,你就用这招对付他。”
这招震慑住了赵贺,可没镇住汤泉,此后三天,无论魔尊干什么,汤泉都能巧妙转到这个话题,甚至还编了不少顺口溜,魔尊吃着饭,一扭头就能看见汤泉笑得扭曲的脸,以及赵贺憋笑的脸。
“这几天有动静了吗?”
汤泉摇摇头,“在门口守了几天,还溜进去瞧了瞧,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傍晚时分,屋顶都淹没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一只乌鸦敲了敲窗户,魔尊打开窗户,挥挥手将它赶走。
“你倒很会省事,派只鸟当你的看守。”汤泉终于说烦了笑话,此时坐在摇椅上,手里提了一壶酒,慢慢往嘴里灌,这喝酒的潇洒程度,倒和吴乾有的一拼。
吴乾?为什么不请他帮忙呢?他虽然年纪大,可法术丝毫不输旁人。
“吴乾呢?”
“别想了,人家不来,说什么好不容易让你碰上点磨难,得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一通叽里呱啦,听也听不懂。”赵贺迅速打消了他的想法。
魔尊忙着思考几天之后的对策,也就没注意赵贺的话。
又有一只鸟飞了过来,嘴里衔着一根松枝,在夕阳的照耀下黑色的羽毛闪闪发亮。
魔尊接过那松枝,快步走上前,按住了汤泉的酒壶。
“是时候了?”汤泉问。
魔尊点点头,几人正要翻出去,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恐怕是场恶战,赵贺,还记得那珠子吗?把那珠子也带上。”
那个杜荆竹赠送给赵贺的“珠子”,不用才好。
赵贺忙不迭进屋子拿,随后三人一前一后,朝着金府而去。
越靠近金府,被窥视的感觉也就越强烈,随着太阳渐渐落下,街上的行人也愈发少了,三人飞速从屋顶闪过。
天井一切正常,东南西北的房屋也十分安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鸟儿传递的信息绝不会有假,可这里如此安静,那就说明——
“快,你们快走!”魔尊一声低喝,汤泉抢先往外跑,脚步忽然顿住了。
赵贺扭过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好啊,好啊,终于还是让你们落到我手里!”
金川北负手而立,站在一处栏杆边。
嗡嗡声在背后响起,祝慕不用回头,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那些虫卵,孵化了。
不只是孵化了,还变成蚊子精了。
幼虫时期便已具备足够的杀伤力,变成成虫之后的杀伤力更是无法估量。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魔尊伸出手,拽掉了头上杜荆竹做的丝带,缠了几下握在手里。
只见黄昏的金光抛洒之下,青丝飞扬,祝慕的脸上全是桀骜不逊的笑意,只一笑,足以动人心魄。
“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
他早就在等待这一时刻。
“你是魔族?”金川北笑容凝固在脸上,又迅速弥散开来。
“魔族又如何?”他伸脚把一个箱子从栏杆处踢下来,只听噔一声响,箱子破裂。
无数金丝像潮水涌动,瞬间铺满了整个天井。
汤泉和赵贺正在全力对抗着身后的蚊子精,魔尊只一打响指,灵火幽幽,沾上了一只蚊子的翅膀,像蛛网一样缠绕,像水一样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