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熄日很快就过去了。
春日即刻便降临。
眼下有一件事急需解决。
《库鲁斯怪物图鉴-三月兔篇》中这样写到——【陷入遗忘魔咒的“兔”将在三月陷入疯狂,以保护自己的灵魂不受尘世之害,舞蹈过后再活三十年。】
三月兔是谎言之神的造物。
关于它具体是神明的第几个造物,大陆上并没有明确记载。
毕竟这位神明很喜欢养宠物,像是把影子和白鼬融合在一起,把鸟蛋和野兔融合在一起……祂总是热衷于给自己创造一些能逗自己开心的小玩意。
三月兔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兔子,人们只知道它在三月诞生。
为了让它能长长久久地陪伴身旁,神给予三月兔疯狂和遗忘,让它既能保护它自己,又能不受尘世之累,余命悠长。
疯狂的三月就在眼前了。
博尔莱斯又合上一本关于异兽的书,这本书中总结了关于如何应对陷入疯狂的三月兔的方法,它有着和博尔莱斯之前找到的七篇记载中有着相同的建议。
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继续在这方面上浪费时间的必要了,因为所有关于三月兔的记录都大同小异,简短又粗略。
“看吧,我一早就说过了这些书没用,没有人会在三月兔身上花时间的。”一旁的阿卡林双手抱臂,它摇头道,“它们的缺陷太多。”
三月兔既弱小又偏执,血液中天生就带着失控。
它的用处也少得可怜,很少有人会愿意沾染上这样一份容易失控的血脉。
“不如早点把这兔子丢回家。”阿卡林真诚建议着。
但阿卡林其实知道这是个无用的建议,因为这只兔子已经记住它的主人了,不论有多远,它都会亦步亦趋、亦步亦趋、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熟悉的气息归来。
三月兔就是这种偏执的东西。
博尔莱斯没有回应阿卡林的建议,而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份可以用来应付三月中的三月兔的物品清单。
利用有关月神的一切。书中全都如此写到。
据说,陷入疯狂的三月兔会本能地厌恶有关月神的一切,因为它们最初的主人和月神的关系并不美妙,神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眷属们的态度。
三月兔继承了主人的态度:它们厌恶着,厌恶有关月神的一切。
但假如,假如你厌恶的是一只老鼠,你大可以将它踩死或者痛快折磨,可……当你厌恶的是一尊庞然大物之时呢?
那你就得开始担忧祂是否同样厌恶着这样不讨喜的你了。
你得担忧自己会不会死在祂的一个不经意的念头下。
你其实也十分明白,你正撞向一头喜怒无常的猛兽——三月的它们正因此而恐惧着如纱的月光。
一切与月神有关的物品都能压制住发疯的三月兔,甚至仅需一滴月见草提取液就能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在博尔莱斯写下计划单时,柯尔正蹲坐在他手旁,它兔脸严肃地看着那些潦草的字迹……
嗯,这个墨水里有青皮果子的味道,那种果子非常不好吃,是苦苦的。柯尔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这件事。
*
二月二十一日、二月二十二日…二月二十七日……二月二十八日,这天深夜,幼藤带领着他们找到一块靠近沼泽的空地。
雾沼畔,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就连守林人都很少靠近这里。
附件的树木围着棕色的泥土空出一片圆形,能够看出这里原本也是一片沼泽,但它干枯了,只留下这片板结的泥土地。
做完一切准备之后,博尔莱斯把昏昏欲睡的柯尔放在树荫下。
小兔子大概还不知道三月即将到来。
随着时间向前,月光下的树影移动着位置,面容腐朽模糊的游魂一个接一个地从博尔莱斯背后的沼泽里爬出来。
渴求着,哀求着,大喊着饥饿。
它们没能得到博尔莱斯任何回应,只是前仆后继地变成幼藤的食粮,被困在藤条结下的囚牢之中。
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就像过去的许多个夜晚一般。
曼陀罗叶和落日瘴菇让柯尔沉沉地睡着,一些随三月降临而带来的变化在它的睡梦中发生:那就像是一只丑陋的怪物终于剥去了困住自己的虚假外壳,露出它真实的皮囊。
灰棕色的绒毛逐渐变深,身躯开始蓬大,很快就脱离了幼兔的范畴,不,它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兔子。
三个博尔莱斯加起来都抵不上一只它、抵不上这样一只怪物。
巨大的怪物有着一身并不柔软的皮毛,毛发之下透露出肌肉虬扎,此时正随着它深眠中的悠长呼吸起起伏伏。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它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首先唤醒它的应该是饥饿,这里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给兔子吃…但前提是,它的食谱上依然写着素食。
这也正是博尔莱斯想要查的内容——这种状态下的三月兔究竟热衷于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