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记录。
博尔莱斯心想,大概是因为没人会关心怪物喜欢什么。
他看着那只睡得正香的怪物走了神。
根据传说,三月兔的诞生始于一只普通的野兔和一颗鸟蛋,野兔是普通的野兔…所以,三月兔的一切疯狂和异常大概都源于那颗不知种类的鸟蛋。
……那究竟会是怎样的鸟儿?博尔莱斯想不出它的模样。
但他的思考很快就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一双滴血的眼睛、一只缓慢挣脱枷锁的怪物以及大张的口中林立着的三排尖锐的漆黑牙齿。
它在计划以外地苏醒了。
它是激动的,是兴致勃勃的。
巨兔大张着嘴巴,踏入了月光中,亦步亦趋地靠近,踏着越来越快的步伐。
不,不,它的表现和所有的记载都不同……看来把位置选在这个地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又一次被挡住去路的博尔莱斯心想,它在有意识地拦截他的退路,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地把他往无路的角落推去,让他在步步紧逼中不断地向着雾沼移动。
它知道那里无路可走。
只能看着它靠近,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越发清晰……这总叫博尔莱斯想起月光来。
眼前的巨兔,背后的游魂,幼藤让他离开这里的喊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杂乱之中,博尔莱斯没有意识到这人世的月光从来都和红色无关。
他只是看着那只在月下奔跑起舞的兔子心中的喜悦几乎满溢出来,像是一只与主人重逢的小狗。
但显然三月兔和狗完全不沾边,它仅仅是用想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热情朝它的主人扑去……呃,很难说它不是抱着这个心思。
更近了、更近了。
他已经听见了兔子的心跳。
幼藤一边应付游魂一边拖慢兔子的步伐,它很快就捉襟见肘地乱了节奏。
漏好几只游魂过来不说,还被兔子咬了一口又一口,急得它像是要哭出来。
绕过藤蔓的游魂四肢着地飞快地爬了过来,那张五官都已经腐烂的脸上刻着渴望,它率先用那张缺了牙流着涎的的嘴狠狠咬在了猎物的小腿上。
那里霎时就血肉模糊。
但流着血的猎物却走神了。
忘却了疼痛和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那双红眼睛,恍然间瞥见一段属于月光的梦、铃铛和软纱。
恍惚中,他听见了记忆中未曾听闻过的熟悉声音,哭泣着,哀求着,林木破碎的呓语——
[回到我们身边来。]
*
在博尔莱斯的认知中,他的走神只是一瞬,但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因为等他回过神来时,天已经亮了,有细雨轻轻地落下,让周围看起来雾蒙蒙的。
他坐在后院那片蔷薇花下的秋千上,秋千轻轻地晃着,雨被花蔓遮挡,他连衣角都不曾凌乱过。
雾沼的林冠,幼藤,游魂,伤痕,还有兔子,通通都不知所踪,只剩夹着雨的微风拂面。
发生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回的家?过去了多久?他一无所知。
但博尔莱斯的表现看起来过于冷静了,甚至是毫无异样,像是对这种莫名缺失一段时间的情况习以为常。
他只是起身去找被他弄丢的兔子。
兔子不在雾沼畔。
柯尔被找到的时候正躺在细雨绵绵的星辰花丛里慢悠悠地吃着它最爱的早餐,小小的一团毛茸茸,那些花消失在它的小白牙间,它悠闲又惬意。
【早起的玛奇吃星~星花,晚起的玛~奇吃蓬蓬苦草!呀~星星花,啊~蓬蓬草,柯尔的蓬蓬草给克鲁吃。】兔子用玛奇语哼唧着奇怪的调子。
又唱完一句嘀嘀咕咕的歌,柯尔灵活地翻身,棕灰色的毛团子在草和花的丛中滚过去,熟练地停在另一株星辰花的嫩叶前。
它张开嘴,什么都没咬到——因为兔子被一只手抓获了,被提溜在半空中的毛团子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无助地蹬蹬腿。
原来已经四月了。
*
【月神历68年3月31日,日蚀。
欢乐的春天是黑夜,燃烧的树枝照亮知更鸟胸前的绯红羽毛,树叶又穿上盛装。】
——来自不知名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