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木匠这才开了尊口,让汪辰背上瑛娘继续走。
作为三房独苗,汪辰打小儿就是娇惯的,将篮子转交给瑾娘看顾,背着瑛娘走了几步便开始抱怨瑛娘体重。
“……”
怕不是一副骨架子他都会嫌重。
瑛娘不理,汪木匠和三房两口子也闷头赶路,汪辰没讨着心疼,只得咬了咬牙坚持。
好在没了瑛娘拖后腿,余下半个时辰的路走起来也快了不少。
这是天刚大亮,城门口只排了零星几个挑了箩筐的农户,不消一会儿,便轮到了他们应检入城。
交了一人一文的入城税,还需守城卒检查他们带来的东西。
桌凳一眼可见,应检的便只有箩里的瓮。
因着天气不算太凉,炖好的两瓮鸡汤都在井里吊着镇了一夜,待守城卒掀了木盖,入目便是瓮里厚厚一层汤油。
守城卒鼻子尖儿,便是这冷汤冷水的也闻出了鸡味儿,忍不住当众咽了下口水,才将木盖归置,笑着聊起了闲:“你们这是打算去城头卖汤呐?”
这会儿瑛娘已是自己走来应检了,见着守城卒护甲之下的衣物不见补丁,便也笑着拿了陈氏手头拎着的篮子来与他看,“我家是支面摊子的,那鸡汤是捞面的汤底,瞧着军爷似也守了许久了,不如一会儿我家摊子支好了,让我哥哥与军爷送一份来垫垫肚子?”
老汪家一众惊于瑛娘主动销面的举动,这守城卒却觉得这娘子活泼,心生几分喜,笑问她一份作何价。
“便看军爷口味如何了。若是喜欢素净,这鸡汤捞了面就能吃,如此一份只要三文。若军爷想吃个鲜儿,这面里头还能加一份鸡肉,鸡肉是炒熟的,渍了油喷香,一份需得五文。倒是军爷若想吃个新鲜,我这儿还有些酸菜酿过的浇头,寻常吃不着,三夹只要一文。”
三五文的面在城头算不得稀奇,守城卒家中还算宽裕,偶尔也去饭馆点些小菜,听着瑛娘说的“新鲜”便来了兴趣,“那一会儿给我送一份来,要汤要鸡,再给我来三夹你说的酸菜浇头。六文,对吧?”
说罢,便掏了六枚铜钱摊手让瑛娘自取。
“对!”
瑛娘脸上挂着笑,却只捡了五枚便收手,“军爷,那浇头也不知您吃不吃得惯,您又是我家头一个食客,浇头便算送您的了!”
一文不嫌少。
“之前没见过你们,想来你家这摊子支的日子也不长。”守城卒自是愿意承这情,揣回钱便指了指城门西边儿,道:“今个儿便去东市的档口支去吧,那处闲人多,每日三晌都热闹得很。”
一文钱换得守城卒的友情提示,别说三房一家子,便是自诩见过世面的汪木匠也叹服了。
且这摊子还未支上,生意已然做成一笔,当是开了个好彩头了。
瑛娘谢过守城卒,扒拉了汪辰上前让他认了脸,这才走在前头,领着老汪家几人一路奔着东市档口去。
大王村临近这城名作丰县,隶属和岁长公主禄地骏阳府城,因地势优越,盛产稻、麦,便是在府城内也占得一线名头。
不过再是繁华的县城也比不得府城地阔,整个丰县只分三片儿,一是城中居民聚集的城北,一是富豪乡绅常驻的西市,再就是十里八乡工农商户都能置办典换的东市。
东市虽不比西市“尊贵”,街栏所销之物却是一应齐全,更有市头档口、市尾农集为行走百姓提供便利。
守城卒指点瑛娘到档口摆摊实属心善,老汪家一行人入了档口,将将支开摊子摆上桌凳,便有几个身着绢料华衣的闲客围了上来。
汪木匠再有见识也未见过如此场面,更别提三房一家与早已埋着脑袋不敢直视来往行人的瑾娘。
瑛娘亏得七世轮转,早见惯了人多的场面,当即拍开手脚不利的汪辰,支使汪点书将炉子点上座上瓮烧汤,才上前招呼这几个闲客往方便看瓮里情况的位置站了站。
炉火燃起,瓮壁渐热,瓮里头的鸡骨汤很快便溢出了香气。
这几个闲客闻了味儿便乐得继续看热闹,自顾自抻着脖子往瓮里看。
“小娘子,我瞅着那汤里全是骨头呀?”
“倒是不知你们这摊子是做什么吃食的,快叫你爹娘赶紧弄上,好叫我们尝尝鲜啊!”
瑛娘不欲解释自己与三房的关系,手脚麻利的将面、鸡丝、酸菜浇头一并摆上了桌,拉了瑾娘扯面下瓮,才笑着与闲客介绍这面条作何价。